他无视了周围的一切径直走到雷恩面前，递上了一卷用王室火漆严密封装的信函。
“雷恩·斯特兰大师，因厄咒石研究再次接连引发重大伤亡事故……”来者看了眼旁边担架上的惨状，忍不住微微摇头。
又死一个。
感慨完，他继续自己来此的目的：“自然哲学院议会已召开紧急会议，地基派领袖达米安大师将在会上正式向您，以及您所领导的飞星派系发起了新的质询。”
雷恩接过那卷尚带着一丝传令官体温的信函，捏得指关节微微发白。
他没有立刻打开，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担架消失的走廊尽头，又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由三重致密铅铁合金铸造的实验室大门。
“照顾好大家。”雷恩转身迈开沉稳的步伐，向着中央议事厅的方向走去。
雷恩踏入自然哲学院的中央议事厅。
这里同样并非由冰冷石材堆砌而成的殿堂，而是学院主体那株活体巨树最粗壮的核心树干内部，经由数代园丁大师精心雕琢而成的空间。
穹顶是天然交错的巨大枝干，和煦的阳光透过镶嵌其上的特制聚光透镜汇聚成一道柔和光柱，不偏不倚地照亮了议事厅中央那张由整块硬质木头打磨而成的圆形议事台。
虽然希玛瑞斯星的文明已经掌握的电力，有能力制造电灯，但受限于普及度问题，这些传统的采光手段并没有被废弃，而是仍保留着在白天使用。
墙壁上，古老树木的天然纹理与无数闪烁着微光的共生菌丝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幅复杂的天然壁画。
空气中弥漫着古树与湿润泥土的芬芳，但此刻这股本应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却因在场众人带来的凝重气氛而显得格外压抑。
议事厅内，各个学派的领袖早已落座于环形的席位上。
代表着宗教信仰与生态平衡的圣树学派领袖，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她双目紧闭，十指交叉，仿佛正在与脚下的神树进行着无声的沟通。
致力于维持王国政治稳定的辅政学派大师们个个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得如同雕塑。
研究地质与矿物学的群峦学派代表，正与身旁的同伴低声交谈着什么。
负责天文观测的了天学派同僚向他投来了混杂着同情与无奈的目光。
而那些醉心于机械与炼金造物的机巧学派领袖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纯粹来看好戏的模样。
雷恩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议事厅的正中央。
那个男人身穿着朴素的学者长袍，却又在袍外披着一件代表王室卫队指挥官身份的硬质皮甲。
地基学派的现任领袖达米安。
他曾经的挚友，如今最坚定的反对者。
达米安的眼神复杂无比，其中有愤怒，有悲伤，有失望，但唯独没有了往昔那份属于朋友间的温情。
讨论早已开始许久，直到现在仍然没有结果。
达米安打破了这短暂沉默，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雷恩，我从未否认你所说的威胁。”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学派领袖。
“王朝周期律是悬在我们所有人头顶的利剑，这一点在座的每一位都心知肚明，我甚至比你更清楚战争的恐怖，因为我曾亲手埋葬过倒在战场上的兄弟。”
他的话锋猛然一转，目光如刀般直直刺向雷恩。
“但是，承认威胁，不代表要用一个更疯狂的幻想去应对它！”
“我还是原来的观点，就算就算我们能造出你图纸上的星船，我们又如何跨越星辰之间那无尽的冰冷虚空？”
“我们已知的最强能源易爆微粒在那样的距离面前，所能提供的能量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退一万步说，即便我们奇迹般地抵达了另一颗星，谁能保证那里有我们能够呼吸的空气？有我们能够饮用的水？你的梦想建立在太多的未知之上！”
达米安的声音逐渐提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以，与其将我们文明本就有限的资源，投入到一场毫无胜算的星际豪赌之中，不如脚踏实地，用我们已有的力量去加固我们的城邦，去喂养我们的巨兽，去准备迎接下一次不可避免的战争！”
“这才是最务实，也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雷恩静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迎着达米安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达米安，这些都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每一个问题都真实而沉重，我从未轻视过它们。”
他走到议事厅中央，拿出自己已经重复过很多次的说辞。
“我也还是秉持我以前的想法，所有问题的根源都在于能源！”
“只要我们能真正理解并驾驭高纯度厄咒石中蕴含的庞大力量，我们将获得远超易爆微粒千万倍的能量，届时星辰之间的距离将不再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雷恩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他的话语不仅是对达米安的回应，更是对整个旧有世界观的公然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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