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的靴子踩在果房地面时,能清晰感觉到脚底传来的震动不是建筑的摇晃,是果房内壁在 “呼吸”。那内壁泛着淡粉色的光泽,像剥去外皮的心脏,每跳一下,墙上的血管纹路就亮一分,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温热的腥甜,像刚打开的急救箱。他抬头盯着房中央悬浮的血果,拳头不自觉攥紧,左掌刚割开的伤口还在渗血,刀刃的冷意还残留在指缝间。
血果比他想象中更大,足有篮球大小,深紫色的外壳上爬满银色的纹路,像凝固的闪电。最刺眼的是顶端那道裂缝不足半指宽,却透出淡金色的骨盾形光晕,光晕里隐约能看到 “铁树契印” 的轮廓,像藏在蛋壳里的雏鸟,每随内壁的跳动亮一下,就往他心口扎一下。
“至亲之血缺失,将于 50 秒后自毁,倒计时开始 ——”
系统的女声突然在果房里炸开,不是从某个喇叭里传来,而是直接裹着空气钻进耳朵,机械音里还缠着细微的电流声,像有只小虫子在耳膜上爬。沈观猛地低头看手腕虚拟倒计时的红光已经亮起,50、49、48…… 数字跳得比他的心跳还快。
他没多想,把割开的左掌握成拳,指缝里的血珠立刻往下滴。第一滴血刚碰到血果外壳,就像水滴在了荷叶上,“嗖” 地被弹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暗红的弧线,落地瞬间发出 “呲” 的一声不是血珠碎裂的声音,是汽化的声响,像烧红的铁丝插进了冷水里,还冒起一缕淡白色的烟,烟味里带着股刺鼻的腥气,像变质的铁锈。
“别再一个人割,割我也一样。”
一只手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带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沈观转头看白鸢,心脏猛地一紧她的右手已经完全变了样,原本白皙的皮肤变成了深绿色的木质纹理,年轮一圈圈顺着小臂往上爬,已经缠到了锁骨下方,像藤蔓死死裹住了骨头。可她的左手还是正常的,指尖泛着冷白,攥着他手腕时,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比平时低了些,还带着点树汁的清苦味。
“你的手……” 沈观的声音发哑,他能看到白鸢树化的右手指关节处,还嵌着之前打斗时留下的金属碎片,木质皮肤下隐约能看到绿色的 “血管” 在跳动。
白鸢没管自己的手,只是低头看向地面两团血珠正各自在地上滚动,沈观的血是暗红的,带着铁锈的沉,她的血是淡绿的,混着点透明的汁液,像两颗不同颜色的玻璃珠。它们绕着圈靠近,可每次快要碰到一起时,就像撞上了无形的墙,“嗒” 地弹开,连一丝血痕都蹭不上。
“非血缘,连血都融不了。” 白鸢的声音轻了些,眼神落在那两团血珠上,“系统把‘亲人’写进物理法则里了。”
沈观抬头看倒计时:40、39、38…… 光晕里的铁树契印似乎暗了一分,果房内壁的跳动也变得急促起来,连空气里的腥甜味都浓了。他知道,再找不到至亲之血,他们和这果房里的一切,都会在几十秒后炸成碎片。
“哗啦 ——”
一阵铁链拖拽的声响突然从果房门口传来,沈观和白鸢同时转头,只见两道半透明的影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了进来,重重摔在地上。是养父母的鬼魂。
他们的形体比上次见面时更淡了,像被水浸湿后又撕成两半的照片,边缘不断往下掉黑灰,风一吹就散成细屑。养父穿的还是当年离开家时的那件蓝布衬衫,袖口磨破了边,养母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他们摔在地上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手肘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往血果的方向挪,黑灰从他们的衣角、发梢往下掉,在地上拖出两道浅浅的痕迹。
“对不住…… 对不住……”
养母先开了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像刚出生的婴儿找不到妈妈时的啼哭。她一边哭,一边往血果的方向磕头,额头碰到地面时,发出 “咚” 的轻响,每磕一下,她的形体就淡一分。养父没说话,只是跟着磕头,额头抵在地上,肩膀不停发抖,原本还算清晰的脸,此刻已经模糊得只剩个轮廓。
“嘀检测到有效忏悔,血果裂缝扩大 2mm。”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这次没有电流声,反而带着点机械的平淡。沈观和白鸢同时看向血果那道裂缝果然宽了些,淡金色的光晕更亮了,铁树契印的纹路也清晰了几分,甚至能看到契印中心那一点绿色的微光。
就在这时,沈观的口袋里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他伸手一摸,指尖碰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乳牙钥匙的最后一片。还没等他拿出来,那片钥匙就自己从口袋里飞了出去,旋转着悬在血果的裂缝前。钥匙是泛黄的乳白色,上面还留着当年阿青乳牙的纹路,边缘有些磨损,悬在空中时,钥匙孔里突然透出一道浅粉色的光,像夕阳的颜色。
光渐渐凝成了一个小小的虚影是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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