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叶尘的意识边缘。
道基崩碎的余波仍在体内肆虐,每一寸经脉都像是被碾碎后又勉强拼接起来的琉璃,稍一牵引灵力便是钻心的痛楚。丹田之内,曾经凝聚金丹、筑有九层道台的地方,此刻只剩一片虚无的废墟,唯有几缕残存的、带着星火气息的本源之力,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维系着他最后一线生机。
半跪在倾斜的灯塔甲板上,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与远处噬极兽的咆哮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变得模糊而不真切。他的世界,缩小到只剩下灵魂深处那道与猩漩核心相连的、微弱却坚韧的“星锚”。
他能“看”到。
看到那片被猩红充斥的核心区域,净化之光与万源灵核的污秽本质正在做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绞杀。光芒每前进一分,都伴随着白月魁灵魂气息的剧烈摇曳,如同烛火在狂风中挣扎。而血魔老祖玄玑的咆哮与抵抗,也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引动着整个玛娜生态的哀鸣与反扑。
“还不够……”
一个念头在叶尘近乎枯竭的识海中闪过。
白月魁倾尽所有,甚至动用了宗主心玉中最后的传承烙印,也仅仅是与玄玑僵持。那万源灵核扎根于此方天地太久,吞噬了太多生命源质,其根基之深厚,远超想象。若不能一击彻底摧毁其核心,待其缓过气来,或是白月魁力竭……
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须做点什么。在他这具残躯彻底湮灭之前。
目光,落在了身前那幅尚未完全成型的、以他精血与残魂勾勒出的微型阵图上。阵图核心那片极致的“暗”,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连周围的光线都微微向内弯曲。这是他以崩碎道基为代价,强行引动魔枢“岳”的本源力量,模拟出的……一种可能。
一种同归于尽的可能。
“魔枢……‘岳’……”
他再次于识海中呼唤那个名字。
这一次,回应他的不再是模糊的欢愉与催促,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沉寂。远古祭器仿佛在评估,评估他这个宿主是否还有压榨的价值,评估这场交易是否还值得继续。
叶尘能感觉到,魔枢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抽取他体内那几缕维系生机的本源星火。掠夺,从未停止。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近乎嘲讽的弧度。意识沉入识海,不再试图沟通,而是直接以残存的意志,勾勒出一道玄奥的符文——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一道古老的、带着祭祀与奉献意味的契约符文,源自星陨殿某卷被视为禁术的残篇。
“以此为祭……换汝……一击之力……”
他将这道符文,连同自身对“道”的最后理解,对这片天地最后的眷恋,以及对那道在猩红核心中奋不顾身的身影的……某种复杂难明的意念,一同推向那暗沉的魔枢。
魔枢“岳”猛地一震!
暗沉的光芒骤然变得炽亮,不再是冰冷的吞噬,而是带上了一种近乎灼热的贪婪。它感受到了,叶尘献祭出的,不仅仅是残存的本源,更有某种……它渴望已久的、属于“规则”层面的东西。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自叶尘体内响起,却又似乎响彻在整片即将崩塌的天地之间。
他身前那幅微型阵图,核心处的“暗”骤然扩张,瞬间吞噬了阵图本身,化作一个拳头大小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洞。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毁灭气息弥漫开来,连周围不断坠落的金属碎块都被无声无息地吸入、湮灭。
叶尘抬起颤抖得更加厉害的手,指向猩漩核心的方向。
他不需要瞄准,那“星锚”就是最好的坐标。
“去。”
一声轻叱,耗尽了他胸腔里最后一丝气息。
那拳头大小的黑洞,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
猩漩核心。
净化之光与猩红能量的对抗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光芒所及之处,污秽退散,万源灵核表面那些蠕动的、扭曲的面孔发出凄厉的尖啸,不断有猩红的脉络在光芒中崩断、蒸发。白月魁悬立于虚空,周身雷光已黯淡到极致,只有宗主心玉投射出的那道净化法则烙印,依旧顽强地支撑着,作为光芒的源头。
她的七窍都已渗出鲜血,身体微微晃动,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灵魂层面,玄玑的咆哮与诅咒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
“没用的!白月魁!就算有宗主心玉又如何?这万源灵核早已与天地相连,我就是这片天地!你们杀不死我!待你力竭,便是你们所有人的死期!星陨殿……终将彻底覆灭!”
白月魁眼神冰冷,牙关紧咬,不断催动着心玉中最后的传承力量,试图将那净化之光推进到灵核最深处。她能感觉到,只差一点,只差最后一点力量,就能触及那最核心的、属于玄玑本体的邪魂印记。
可这一点,却如同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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