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彻底坠入地平线,最后一丝余晖被翻涌的猩红雾霭吞噬,峡谷陷入一种粘稠的、危机四伏的昏暗。白月魁指挥着幸存者,依托着崩塌的岩壁和几块巨大的落石,构筑起一道简陋的防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金属烧灼的焦糊味,以及那股独属于玛娜生态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息。
叶尘盘坐在那块僻静的岩石上,双目微阖,看似在调息,心神却沉入体内,密切关注着那方暗金道台的变化。吞噬了那台首领机甲的能量核心后,道基的裂痕已愈合十之七八,流转的灵力甚至比之前更加浑厚精纯了一分。但道台底部那片新生的漆黑漩涡,如同一个活物,缓缓旋转,散发着冰冷而贪婪的意念。魔枢“岳”并未完全苏醒,只是传递来一种本能的渴望——更多、更精纯的能量。
这种渴望像背景噪音一样萦绕在他的意识深处,干扰着他引动星辰道韵时的纯粹心境。
“叶尘。”白月魁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凝重。她递过来一个水囊,里面是过滤后的清水。“你的状态…”
叶尘睁开眼,接过水囊,指尖与她触碰的瞬间,白月魁微微蹙眉。他的指尖冰凉,不似活人,仿佛刚刚触摸过万年玄冰。
“无妨,力量恢复了些许。”叶尘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他仰头饮下一口清水,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无法浇灭道台深处那簇冰冷的火焰。
白月魁在他身旁坐下,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默默分发少量食物、照顾伤员的胥童和夏豆,以及那些蜷缩在一起,眼中交织着恐惧、疲惫和一丝劫后余生庆幸的尘民。“查尔斯这次失败了,但他绝不会罢休。灯塔的科技,配合那种…扭曲的能量,比我们预想的更难对付。”
“他们依赖外物,模仿道纹,终究是歧路。”叶尘淡淡道,目光投向峡谷外那片被猩红雾气笼罩的旷野,“真正的威胁,来自脚下,来自这片被彻底污染的大地。”
他能感觉到,地底深处,庞大的生命源质如同暗流涌动。之前的战斗,尤其是他强行吞噬猩红核心时散逸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正在吸引着某些东西。
“原地休整四个时辰。”叶尘做出决定,“轮流守夜。胥童,你在营地外围三步一撒‘扰灵尘’。夏豆,注意地脉源质的流向,有任何异动,立刻示警。”
命令下达,营地开始有限度地运转起来。没有人质疑,叶尘之前展现的力量(无论是那璀璨的星辉,还是最后吞噬核心时令人心悸的冰冷),以及白月魁的威望,构成了这支逃亡队伍此刻的核心。
夜色渐深,峡谷内燃起了几堆篝火,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但跳跃的火光却无法完全照亮人们心底的阴影。火焰噼啪作响,映照着幸存者们麻木或惊惶的脸庞。
叶尘没有待在火堆旁,他重新回到那块岩石上,尝试接引星辰之力。然而,今夜天空中的星辰似乎格外黯淡,被浓厚的猩红雾霭遮蔽,能够引动的星辉微乎其微。反倒是地底那股污秽而庞大的生命源质,如同散发着恶臭的温床,不断试图渗透他的护体灵光,引诱着他体内那蠢蠢欲动的暗金道台。
这是一种煎熬。一边是修复道基、提升修为的本能渴望,一边是沉沦魔道、万劫不复的深渊诱惑。
时间在寂静与压抑中缓缓流逝。
约莫子夜时分,负责警戒的胥童发出一声低呼:“有动静!”
所有人心头一紧。幸存者们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能找到的任何“武器”——断裂的钢筋、磨尖的骨片,或是从重立体残骸上拆下的零件。
叶尘和白月魁同时起身,望向胥童所指的方向。峡谷的入口处,黑暗中,亮起了一双双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眼眸。低沉的、仿佛无数砂石摩擦的嘶吼声由远及近,带着令人牙酸的韵律。
是蛇狗!而且数量不少!
它们显然是被此地的血腥味和能量残留吸引而来。
“准备战斗!”白月魁低喝一声,“霜魄”长刀已然出鞘,清冷的月辉在刀身上流淌。
幸存者们阵型收缩,背靠岩壁,脸上写满了绝望。刚刚经历一场恶战,又要面对这些杀之不尽的怪物。
叶尘目光扫过那些在黑暗中攒动的幽绿眼眸,眼神冰冷。这些低阶噬极兽,灵智低下,仅凭本能行动,但它们体内蕴含的生命源质,虽然驳杂,却聊胜于无。而且,净化它们,似乎能稍微平息一些暗金道台的躁动,仿佛这是一种…职责?或者说,是魔枢“岳”认可的“狩猎”形式?
他没有动用星辰道韵。那种力量需要相对纯净的心境引动,此刻他心绪不宁,强行施展事倍功半。
他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抬起,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暗金色的灵光开始凝聚,不再是星辰的清冷,而是带着一种内敛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沉重。
“吼!”
最先冲入营地火光范围内的几头蛇狗,四肢着地,速度快如闪电,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带着腥风扑向站在最前方的叶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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