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血滴还在发烫。
它没有落下,也没有凝固,而是像一粒活物般黏在皮肤上,缓慢蠕动,仿佛正试图钻进我的经脉。我盯着它,没动,也没喊疼。刚才那一刀已经劈开了阵眼碑文,血契冲散了黑光,可这滴血却留了下来——不是残迹,是钥匙。
它动了。
我立刻将它抹向紫檀木戒的裂纹。戒面金丝微震,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缠住那滴血,不让它渗透。一股闷响从地底传来,比之前更沉,节奏也变了。三息一震的鼓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七次心跳一次停顿,像是某种远古生物在地下换气。
“别动。”我说。
江无夜正要抬脚,听见我的声音立刻僵住。他额角有汗,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脚下的石板正在变软。他刚才迈出的那一步,踩中的阳纹此刻浮现出阴鳞纹路,像皮肤下长出了另一层皮。
“这地方……在吞我们。”林深低声道,手按着地面,指节发白。
谢辞的罗盘躺在掌心,盘面静止,指针不再转动。他试了三次,都没反应。沈川一言不发,抽出刀来,反手就是一刀劈向空中。
刀锋划过,空气裂开一道口子,黑气涌出,但不到半息,那裂缝便自行愈合,像被无形的线缝上了。反震之力顺着刀柄传回,沈川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单膝跪地。
“我说了,别动念。”我盯着他,“你越想破,它越收。”
“那你说怎么办?”沈川抹去血迹,眼神发狠,“站着等它把我们变成石像?”
我没答。闭上眼,将残魂沉入戒中。借脉一息再度开启,百米内龙气流向瞬间浮现——可前方什么都没有。地脉断了,不是被封,是被吃掉了。就像一条河流到了尽头,不是干涸,而是被一张嘴吸进了喉咙。
这不是阵法。
是活的。
它以地气为骨,死魂为引,靠人心中的“欲”喂养自己。你越想逃,它越清楚你的位置;你越想破,它越加固你的囚笼。刚才我们用五人一脉冲散碑中黑光,不是破了它,是喂了它一口活气。
它醒了。
我睁开眼,低声说:“这阵不吃力,吃心。你不动,它不压;你一动念,它就顺着你的念头布杀局。”
“所以刚才江无夜一迈步,阵法立刻把阳纹转成阴纹?”谢辞问。
“对。它读的是意图,不是动作。”
林深皱眉:“那我们怎么走?站着不动,等它自己散?”
“不。”我抬起手,让那滴血悬在指尖,“它不会散。它等了太久。刚才那碑,不是阵眼,是嘴。它咬住了我的魂印,现在正顺着龙气反探进来。”
沈川冷笑:“所以你是祸根?”
“我是引子。”我盯着他,“但你们也是。它现在不知道我们谁是主魂,所以它在等。谁先动杀意,谁先起贪念,谁先想逃——谁就会被它盯上。”
空气静了下来。
没人说话。连呼吸都压低了。
我低头看戒指,裂纹中的金丝正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那滴血在戒面边缘打转,始终不落,也不退。它在等一个入口。
“我们得让它以为我们死了。”我说。
“装死?”江无夜挑眉。
“不是装。”我摇头,“是模拟。用五人一脉的血契残余,在地上画一个逆风水局,让阵法误判我们已成祭品,魂气断绝,不再追压。”
谢辞立刻明白:“就像猎人假死诱虎?”
“对。但风险是——一旦它信了,就会开始消化。如果我们‘死’得太真,它可能会直接抽走我们的命气,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沈川抹了把脸:“所以这局,是赌谁先骗过谁。”
“没错。”我看向他们,“谁愿意赌?”
四人没说话,但都站到了我身后。
我点头,从指间逼出一滴血,滴在地面。金丝顺着血迹蔓延,勾出第一道逆纹。谢辞立刻跟上,用罗盘边缘划出第二道;林深以掌为笔,拍出第三道;江无夜割破手腕,甩出血线完成第四;沈川冷着脸,最后以刀尖点地,封住阵眼。
五道血纹连成一圈,呈逆旋之势,像一颗停止跳动的心脏。
我们盘膝坐下,闭眼,压住呼吸,将心跳一点点放缓,直到与地底那七息一停的鼓动同步。
空间的压力开始减轻。
脚下的石板不再蠕动,头顶的黑气也缓缓退去。那滴血终于停止了挣扎,静静地趴在戒面上,像是睡着了。
我以为成了。
可就在这时,我的指尖传来一阵刺痒。
低头一看,那滴血不知何时已爬回我的皮肤,正沿着手腕的脉络向上游走,速度极慢,却坚定不移。它不是要钻进去,是要找到某个点——某个与龙脉共鸣的命窍。
我忍着没动。
识海忽然一震。
眼前没有幻象,没有画面,只有一段节奏——七次心跳后,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响,像是另一座阵法在回应。不是同步,是呼应。就像一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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