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砍进皮肉三寸,血喷出来,是暗金色。
我盯着那血,没动。龙髓血不该是红的,它天生带着金纹,像熔化的铜液在血管里流。南宫寒不躲不闪,任我劈在他掌心,那道金线顺着伤口爬进冰棺符纹,反而亮得更狠。
谢辞退了半步,罗盘指针疯转。
我知道他在算——这阵要双生龙髓才能开,而南宫寒和祁煜的骨血同源。不是冒充,是认主。白若璃当年用龙髓洗骨,不止洗了祁煜一人。
“你也是容器。”我说。
南宫寒笑了,手指压得更深,血顺着棺盖流成符路。冰棺上的“待主归魂”四个字开始渗红光,像是被血泡透的纸。
他不是棋子。
他是另一半命格。
风翩翩的名字突然在我脑子里炸了一下,心口猛地一烫。不是痛,是烧,像有人拿烙铁贴在肋骨上。我眼前黑了一瞬,看见她躺在一块石台上,胸口起伏极慢,嘴唇发紫,右手还抬着,指尖朝东岭方向。
她没死,但快了。
她的命格正在被抽走,一缕一缕塞进地脉。我认得那种术——归魄引。用活人精血画阵眼,把魂魄当燃料烧,只为了等一个残魂归位。
而能点燃这阵的,只有祁煜的魂。
“你们真以为,这局是为了龙脉图?”南宫寒抬头,眼神扫过我和谢辞,“萧景琰要的不是地,是人。是祁煜的魂,锁进执天傀,从此听令于他。”
谢辞突然甩出罗盘,直击阵心。
铜盘撞上地面,嗡地一声震开一圈气浪。地底传来闷响,像是铁链断裂。可那红光只晃了晃,没灭。
“没用。”南宫寒说,“阵眼已经醒了。风翩翩的血流到哪,阵就铺到哪。她给过祁煜半幅龙脉图,血脉早被龙气缠住。只要她还活着,就会被拖来祭台。”
我握紧刀柄,指节发白。
风翩翩不是被引来的,是被推来的。有人在她身上动了手脚,放大命格波动,让她成了活阵引。合欢宗的引情草,就是冲着这个去的。
她现在每一口呼吸,都在替这阵续命。
南宫寒忽然抬手,从怀里抽出一块玉牌,丢在地上。玉面刻着“壬七”二字,和我之前塞进尸体怀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你以为你设了局?”他冷笑,“我让你写,你才写的。通风井那晚,我就换了真册。你放饵,我收网,谢辞破阵,江无夜流血——全是我在推。”
谢辞脸色变了。
他明白了。从一开始,我们的每一步都被算进去了。假编号、湿册、血线……我们以为在钓鱼,其实鱼钩早就咬在我们嘴里。
南宫寒弯腰,指尖抹过冰棺边缘,低声说:“三年前,萧景琰就想烧了灵枢阁。是你师父挡在他前面。现在她废了,祁煜死了,只剩一个残魂在地底爬——他觉得,是时候了。”
我盯着他,“那你呢?你帮他,图什么?”
他没答,只抬起另一只手,掌心朝上。一道金光从他眉心裂开,缓缓浮出一截龙骨虚影,缠在他手臂上,像活蛇。
“你也洗过骨。”我说。
“不只是洗。”他声音低下去,“我是第一个。师父试了九次才成功,前八个都死了。我是第九个,活下来了,可她不要我。她说我‘浊’,说祁煜才是‘纯’。可龙髓认的是命格,不是人心。”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意,“现在,我用他的脸,练他的功,走他的路。只要魂一入棺,执天傀就成了——而操控它的人,是我。”
谢辞忽然开口:“你不怕祁煜的残魂反噬?”
“反噬?”南宫寒笑出声,“他连动都动不了。魂困冰棺,靠月华续一口气。他听得见,看得见,可救不了谁。就像三年前,他眼睁睁看着我夺舍,却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我脑子里又是一烫。
这次是娜娜。
她在笑,声音很轻,像在撒娇。“师兄……”她呢喃着,可下一秒,那声音变了,“棺开了。”
不是她说的。
是南宫寒借她的嘴说的。
我懂了。他不止掌控祁煜的肉身,还借着那些和祁煜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把她们变成传声筒。她们越动情,他听得越清,看得越远。
清月流泪时,他知道她在骗他;娜娜笑时,他知道她已被夺舍;风翩翩命格断裂时,祁煜的残魂也在痛。
而南宫寒,正用这些痛,喂阵。
我猛地冲上前,刀锋直劈他脖颈。
他抬手格挡,龙髓血溅到我脸上,烫得像火油。
“你杀不了我。”他说,“你杀的不是我,是祁煜的脸。”
我停手,刀尖离他咽喉只剩半寸。
他知道我不敢砍下去。这具身体是祁煜的,哪怕被夺舍,哪怕流着别人的血,它还是祁煜的壳。杀了他,就等于亲手埋了祁煜最后一点希望。
南宫寒缓缓闭眼,掌心重新按上冰棺。
符纹全亮,红光冲天。
祭台四周的石柱开始震动,一根根铁链从地底升起,缠向中央高台。风翩翩的身影在雾中浮现,半边身子已陷进地面,胸口起伏微弱,右手仍僵直地指着东岭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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