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夜的刀插在岩缝里,刀尖离地半寸,血顺着刀背往下淌,在石头上积了一小滩。林深蹲下,把刀往上推了三寸,重新卡牢。他没看那血,只说了句:“你走过的路,我接着走。”
他站起来,把谢辞留下的龙脉残图撕下一角,缠在剑柄上,位置正是“死门”。图纸边缘被虫蛀过,摸上去毛糙,但他缠得很紧,一圈又一圈,像是给剑戴了枚戒指。
断龙峡的风从背后吹来,带着灰烬味。他一步步走上最高那道岩脊,靴底踩碎了几块风化碎石。到了顶,他站定,剑尖直指北方——玄铁门所在的方向。
“林深在此,谁敢一战!”
声音不高,但穿风而过,撞进峡谷对面的营墙。三息之内,敌营钟声未响,可箭楼上的影子动了。四名守卫翻上墙头,弓已上弦。
林深没动,剑尖稳稳指着前方。他知道他们在等命令。南宫寒不会让手下轻易出击,尤其是刚被谢辞搅乱阵脚之后。但他要的就是这三息的迟疑——只要有人抬头看他,只要有一支箭离弦,那就是破局的开始。
第一支箭射来时,他旋身出剑。箭头撞在剑刃上,斜飞出去,钉进岩壁。第二支、第三支接连而至,他以剑为盾,步步前移。箭雨渐密,他忽然跃起,剑柄一磕地面,借力腾空,掠过十丈断崖,落在对面哨塔边缘。
守卫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劈断横梁。塔身倾斜,两人坠下,一人被压住腿,惨叫未起,喉间已多了一道血线。林深收剑,踩着倾斜的塔身跃下,落地时膝盖微屈,稳稳站住。
第一道风雷锁阵的阵眼在五十步外,嵌在石门上的铜铃。只要毁铃,阵势自破。他冲过去,刚踏进三步,地面震动,三名守将从侧翼杀出,刀光交错,封死去路。
“三才困龙阵?”林深冷笑,剑交左手,右手抹过剑脊,血珠顺着刃口滑落。他记得这阵,三年前在北境见过,三人成角,专克独战高手。
刀风扑面,他侧身避过一斩,肩头仍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涌出来,浸湿半边衣襟。他没停,反手一剑逼退右侧那人,顺势将剑插地,单膝跪下,硬扛正面劈来的重刀。
“谢辞说过,狗咬人,不会咬空。”他抬头,盯着正前方那张狰狞的脸,“那我今天,就做那口咬下的牙。”
话音落,他猛地拔剑,旋身横斩。本该被震退的剑势,竟在中途暴涨——剑刃燃起一缕青焰,不炽烈,却极凝实,像是从地底抽上来的气。
三才阵裂了。
三人踉跄后退,阵角错位。林深没追,他知道这火来得不对劲。剑还在烧,可他没用内力,也没引火符。他低头看剑,青焰顺着血迹往上爬,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冰棺深处,我睁不开眼,但能感觉到脚下的龙脉在动。支脉震颤,像是有根线被扯紧。我顺着命网找到林深,他的心在跳,快得像要炸开,可他的手稳得可怕。
我不能动,魂火已灭,三日禁期未过。可“借脉一息”不一样。只要脚下是龙脉地穴,只要他握着我的剑——不,只要他还在为我战,我就还能借一缕气,送一寸锋。
我把支脉的气抽上来,灌进他剑中。不是全部,只有一丝,可这一丝是龙骨里的劲,不是人能有的。
林深感觉到了。他没回头,可我知道他懂了。那一剑横扫出去,石门炸裂,铜铃碎成几片,飞溅的碎片割开两名守将的脸。
第一道阵,破。
他没停,踩着碎石冲向第二道防线。那里有九根铁柱,围成环形,柱顶悬着雷符。只要同时击毁三柱,雷阵就会短路。他算好了路线,刚冲到第五根柱前,敌营钟声终于响起。
当——
第二波守卫来了。十二人,分三队,从三个方向包抄。他知道时间不多,谢辞和沈川还在等机会穿过断龙峡。他必须把敌人全引来。
他站到环心,剑尖朝天,朗声道:“还有谁?”
没人应,可脚步声越来越近。他闭了闭眼,忽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剑身上。血雾散开,剑光骤亮。
他盘膝坐下,把剑插在身前,双手按住剑柄。这不是休息,是引血逆行——江湖失传的“逆脉术”,能把残血逼回心脉,换三息巅峰战力。代价是经脉寸断,活不过三天。
但他不在乎。
剑身嗡鸣,青焰再起,比刚才更盛。他睁开眼,抬手一挥,剑气扫过三根铁柱。雷符爆裂,电光四窜,两名守卫被击倒。
第二道阵,破。
他咳出一口血,身体晃了晃,可没倒。他知道下一波会更狠。果然,十二人分成四组,两组牵制,两组从背后合围。他听到了刀风,可没回头。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是感觉——左侧三人脚步稍快,中间那个右膝有旧伤,落地时会微顿;右侧两人刀势偏左,是因为左耳失聪,听不到背后风声;正前方那队,领头的握刀太紧,掌心出汗,下一击必虚。
这些细节,他本不该知道。可它们就这么出现在他脑子里,清晰得像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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