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俘虏李顺,原是佟图赖的亲兵,此刻红着眼眶,对身旁的同乡道:
“阎帅此举,真乃大丈夫所为,佟帅也算死得其所。”
同乡点头,手中抬棺的动作愈发稳重,再无半分抵触。
战场另一侧,阵亡将士的遗体已被集中安放。
文书官们蹲在地上,逐一登记姓名、籍贯、军衔,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战场格外清晰。
“步兵营张三,籍贯山东兖州,上等兵,死于云梯争夺战……”
“火器营李四,籍贯河南开封,副校尉,死于掩护战友撤退……”
每念出一个名字,就有士兵将一块木牌插在遗体旁,木牌上用墨笔写着姓名与军衔。
幸存的士兵们自发围在周围,神色肃穆,不少人红了眼眶。
“张三哥,你放心,你的抚恤金会送到嫂子手上,孩子我们会照看……”步兵队长赵勇对着一具遗体低语,声音哽咽。
阎应元缓步走来,看着一排排遗体与木牌,眼中闪过一丝痛心。
他抬手,对着阵亡将士的方向深深鞠躬:
“诸位弟兄,为国捐躯,英魂不灭。我阎应元在此立誓,必护大夏疆土,让你们的血不白流!”
“护我大夏!英魂不灭!”周围的士兵们齐声高呼,声音悲壮却坚定。
抚恤事宜有条不紊地推进。
军需官带着银箱,按照名册发放抚恤金:上等兵五十两,校尉一百两,统领两百两,战死将士的家属还可免除三年赋税。
阵亡校尉王强的妻子,带着年幼的儿子赶来,接过沉甸甸的银子,跪倒在地,对着阎应元连连磕头:
“多谢阎帅体恤,我夫虽死,也算瞑目了!”
阎应元扶起她,沉声道:“嫂子节哀,孩子日后若愿从军,镇北军永远有他一席之地;若愿务农,官府会拨给良田,保障衣食无忧。”
妇人含泪点头,抱着孩子,望着丈夫的遗体,泪水无声滑落。
中军帐内,将领们围在案前,汇报战果。
沈炼展开名册,高声道:
“此战共歼敌两万三千人,其中骑兵八千,步兵一万五千;俘虏七千二百人,包括萨布素等将领十九人;缴获战马四千匹,红衣大炮十二门,火铳三千支,刀枪铠甲无数。”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我军阵亡两千三百人,重伤一千二百人,轻伤一千人,合计伤亡四千五百人。”
帐内一片寂静,伤亡数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阎应元手指敲击着案面,沉声道:
“重伤将士送回后方救治,轻伤者随队休整;阵亡将士的名册誊抄三份,一份上报朝廷,一份存入军册,一份交由地方官府,确保抚恤落实到位。”
“末将遵令!”
“俘虏如何处置?”赵武问道,“萨布素等将领顽固不化,是否……”
“萨布素等人单独关押,其余俘虏愿意归降者,编入辅兵营,负责后勤运输;不愿归降者,暂且看押,战后交由朝廷发落。”
阎应元道,“归降者待遇与我军士兵一致,不得歧视虐待。”
将领们纷纷应声,心中对阎应元的格局愈发敬佩。
半日的休整时间里,士兵们各司其职。
清理战场的士兵将武器、铠甲分类整理,修补破损的盾牌与云梯;医护兵们穿梭在伤兵营,为伤员换药包扎;炊事兵架起大锅,煮着热粥与肉食,香气弥漫在营地中。
清军归降士兵们也行动起来,有的帮忙搬运物资,有的清理尸体,脸上再无先前的惶恐,多了几分安稳。
俘虏伍长钱贵,对着身旁的镇北军士兵道:“阎帅待人宽厚,跟着这样的主帅,比跟着清廷强多了。”
士兵咧嘴一笑:“只要你真心归顺,好好做事,日后军功、赏赐一样都不会少。”
夕阳西下时,营地已恢复秩序。阎应元登上了望塔,望着北方的天际。
“传我令,全军休整半日,明日黎明启程北上,迎击沙里布!”阎应元的声音传遍营地。
“遵令!”全军齐声响应,声音震彻云霄。
夜色降临,营地中燃起篝火,士兵们围坐在一起,有的擦拭武器,有的缝补衣物,有的低声谈论着白天的战斗。阵亡将士的墓碑在月光下静静矗立。
阎应元独自站在篝火旁,手中握着一枚阵亡士兵的木牌,上面写着“步兵营张三”,字迹稚嫩却工整。
“放心吧,”他轻声低语,“北境有我们。”
篝火跳动,映照着他坚毅的脸庞。
远处,归降的清军士兵们也围坐在一起,谈论着阎应元的宽厚与镇北军的军纪,眼中渐渐燃起希望的光芒。
伤兵营中,重伤的士兵躺在床上,喝着热粥,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医护兵小李正在为一名断腿的士兵换药,士兵忍着痛,笑道:“小李,明日出发带上我,我还能扛着枪杀敌!”
小李摇头:“将军说了,你得先养好伤。”
营地外,负责警戒的士兵握着长枪,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远处的黑暗中,马蹄声隐约传来,渐渐逼近。
太原城外,尘土飞扬,两万残兵如潮水般涌来,脚步杂乱却带着一股疯狂的狠劲。
张勇勒马阵前,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
他身披一件破旧的皮甲,腰间挎着弯刀,眼神阴鸷——这辈子三易其主,从明到顺再到夏。
如今叛逃,早已没了退路,唯有抢到太原粮仓,投靠佟图赖,才能保住性命。
“将军,太原城门紧闭,守军看样子早有防备。”
副将梁化凤催马上前,声音带着一丝不安。
他手中的长枪枪杆开裂,铠甲上满是补丁,与身后的残兵别无二致。
张勇冷笑一声:“防备又如何?这两万弟兄饿了三天,要么抢了粮仓活下来,要么饿死在路上,他们会拼命的!”
他目光扫过身后的士兵,心中清楚这些人的底细:大多是前明降兵、溃散的乱军,还有些是被裹挟的流民。
他们大多光着脚,裤腿裹着发黑的破棉絮,冻得发紫的手里,有的攥着锈迹斑斑的短刀,有的握着削尖的木棍,眼神里满是对食物的贪婪,早已没了军纪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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