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勒底中央管制室的光线似乎比往常更加冷冽。时间在紧张的医疗监控和沉默的等待中流逝，距离玛修在走廊上骤然倒下，已经过去了很长坚决。
藤丸立香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双手紧紧交握。
门滑开了。罗曼医生走了进来，脸上是藤丸立香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他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却没有看，只是将它轻轻放在控制台上。
“立香，”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关于玛修…我们有些事，必须告诉你了。”
藤丸立香的心猛地一沉，她抬起头，迎上医生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一丝逃避。
医生走到她面前，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鼓起巨大的勇气。
“你知道的，英灵召唤…本质上是将存在于世界外侧的英灵座上的英魂，将其某个侧面、某个传说片段，以‘从者’的形态具象化到这个世界上，成为御主的使魔。”罗曼的声音平缓，像是在讲述一个基础的魔术原理，但藤立香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沉重。
“从契约关系上讲，御主与从者是主从。但英灵的本质…”医生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是超越人类的存在。是历史的英雄，是神话的传说。他们的力量、意志，乃至骄傲，都远非凡人可比。因此，哪怕有令咒这样绝对的约束权能，历史上，从者反噬御主的事件…也绝非罕见。”
藤丸立香静静地听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为了彻底杜绝这种风险，为了创造一个绝对可控的‘英灵容器’…当年的老所长，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构想并启动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计划。”罗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苦涩，“那就是——亚从者计划。”
“亚从者…”藤丸立香重复着这个词，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是的。具体来说，”医生的声音变得更加艰难，“就是将召唤而来的英灵，强行‘融合’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体内。让人类成为承载英灵力量的‘容器’。”
藤丸立香的瞳孔骤然收缩。
“要做到这一点，作为‘容器’的人类，必须拥有纯洁无瑕、足以成为召唤媒介的灵魂，以及合适的魔术回路。”罗曼避开了藤丸立香瞬间变得震惊和痛苦的目光，“这…需要大量的人体实验。需要…专门培育的‘试管婴儿’。”
冰冷的词汇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藤丸立香心上。
“玛修·基列莱特…就是这样诞生的。”罗曼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她是这个残酷计划唯一的…‘成功品’。”
“唯一的…成功品？”藤丸立香的声音带着颤抖。
“是的。但这份‘成功’，或许只能算成功了一半。”罗曼抬起头，望向医疗室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在玛修十岁那年，目标英灵，我们称之为‘守护英灵二号’，确实响应了召唤，进入了她的身体。然而，它并未立刻觉醒，与玛修融合。它…只是静静地‘沉睡’在了她的体内。”
“为什么？”藤丸立香追问。
“我和达芬奇推测，”罗曼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敬意和一丝无奈，“可能是因为这位英灵本身的品格过于高尚。它…无法认同老所长这种以践踏生命为代价的实验方式。它拒绝主动融合，拒绝成为这种‘成果’的一部分。”
藤丸立香感到一阵窒息。玛修…那个总是温柔笑着，坚强守护在她身边的少女…她的诞生，竟背负着如此黑暗沉重的枷锁。
“不久之后，老所长…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死因…至今不明。”罗曼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再后来，他的女儿，奥尔加玛丽所长…继承了迦勒底。或许…是对父亲的计划有所反思，玛修才被允许离开无菌室，与其他强大的御主一起被编入了A组。”
“直到…那场爆炸。”罗曼的眼神变得深邃，“迦勒底陷入绝境。在巨大的危机和求生本能下…玛修体内沉睡的二号英灵，终于选择了回应她的意志，与她完成了融合。玛修·基列莱特，成为了真正的亚从者。”
“她的身体机能因此获得了飞跃性的提升，拥有了足以与从者匹敌的战斗力。”罗曼看向藤丸立香，眼中有着肯定，但更多的是沉重，“但是…无论她的力量变得多么强大，无论她表现得多么坚韧…”
医生停顿了很久，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玛修·基列莱特，她仍旧是那个…在冰冷试管和实验记录中诞生的人造生命体。”
藤丸立香的心跳几乎停止，她预感到了那个答案。
“她的生命本源…存在着无法逾越的极限。”罗曼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悲痛，“玛修·基列莱特…她的寿命，只有十八年。”
死寂。管制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鸣。
“而现在…”罗曼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距离她诞生，已经过去十七年了。走廊上的晕倒、那双眼渗出的鲜血，正是她的身体开始走向极限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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