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里的空气，还烫着。
“副师级！”
李云龙的大手重重拍在林浩胸口，那本崭新的证件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林顾问！”
他那张黑脸上，得意简直要溢出来，嗓门震得屋顶的灰直往下掉。
“他娘的，你小子现在比老子官还大！”
林浩被他铁箍般的胳膊勒得直咳嗽，满脸哭笑不得。
赵刚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那本深蓝封皮的证件上，眼神里的情绪，比太行山里的沟壑还要深。
他知道这本证件的分量。
这根本不是一个“副师级”待遇那么简单。
这是总部，是延安，下的最大赌注。
用整个八路军的信誉，押在了林浩身上，押在了那个深不可测的“龙裔兄弟会”身上。
赌的，是这个民族的未来。
特派员高强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直到李云龙闹够了，他才清了清嗓子。
屋里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他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上。
高强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了一份文件。
同样的牛皮纸袋，同样的火漆印。
李云龙脸上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赵刚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高强没有卖关子，动作利落地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电文。
他的目光扫过李云龙，扫过赵刚，最后，在林浩的脸上停顿了一瞬。
然后，他用一种比之前宣布林浩任命时，更加庄严肃穆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念道。
“中央军委，及第八路军总部，联合命令——”
“鉴于晋西北根据地，在反扫荡作战中表现卓着，战果辉煌，沉重打击了华北日军的嚣张气焰……”
“为适应新的战争形势，整合战斗力量，以应对冈村宁次之‘囚笼政策’……”
“经总部研究决定——”
高强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如山岳。
“以原新一团为基础，扩编为旅级单位！”
“番号，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第一独立旅！”
高强抬起头，目光如电，直刺李云龙。
“兹任命——”
“李云龙同志，为八路军第一独立旅，旅长！”
“任命——”
“赵刚同志，为八路军第一独立旅，政治委员！”
轰！
李云龙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足足三秒。
然后，那张黝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
“我……操！”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李云龙猛地蹦了起来，在小小的指挥部里疯狂打转，像一头被关疯了的猛虎终于挣脱了牢笼。
“哈哈哈哈！旅长！老子是旅长了！”
他一把抱住旁边的赵刚，两条胳膊箍得像铁钳，硬生生把赵刚这个文弱书生给举离了地面。
“老赵！听见没！咱是旅长政委了！”
“他娘的！过瘾！真他娘的过瘾！”
赵刚被他晃得头晕眼花，脸上却也洋溢着压抑不住的狂喜。
第一独立旅！
这个番号，像一团火，瞬间点燃了他胸膛里所有的雄心壮志。
然而，李云龙的狂喜还在持续。
赵刚的目光，却已经越过了他的肩膀，落在了墙上那副巨大的军事地图上。
那股子兴奋劲，迅速冷却，沉淀。
他轻轻推开还在发疯的李云龙，走到地图前。
“旅长。”
他这一声“旅长”，叫得无比郑重。
李云龙的笑声戛然而止，也凑了过去。
“你看。”
赵刚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圈，将整个晋西北都囊括了进去。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刚刚还热得发烫的屋子，迅速降温。
“扩编成旅，编制近万人，这意味着我们的防区，至少要扩大三倍。”
“这么多张嘴，每天人吃马嚼，就是个天文数字。”
“武器弹药的消耗，至少是现在的五倍。”
“兵员从哪里来？”
“新兵谁来训？”
“营连级的军事干部，从哪里补充？”
“排一级的班长骨干，又去哪里找？”
“还有政工干部，指导员，教导员……”
赵刚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在李云龙那颗滚烫的心上。
他脸上的狂喜，肉眼可见地褪去，一点点结成了冰。
是啊。
旅长是风光。
可风光背后，是如山一般沉重的担子。
一个团，他李云龙眼睛不眨就能拉扯起来。
可一个近万人的旅，衣食住行，训练作战，军政后勤……千头万绪，那已经不是靠他一个人耍光棍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李云龙的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下意识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的年轻人。
林浩。
林浩迎着他的目光，又看了看地图上赵刚手指画出的那个圈，平静地开口。
“政委的顾虑，‘兄弟会’早已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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