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团星辰铁精,只是微微一扁,内部流转的星河光芒,却骤然明亮了一分。
凌云溪的虎口微微发麻,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顺着锤柄传回。她却毫不在意,手臂一引一荡,借着那股反震之力,第二锤,以一个更加刁钻的角度,接踵而至。
“嗡——”
依旧是沉闷的嗡鸣,但比第一声,要清亮了一丝。
第三锤。
第四锤。
……
她的动作,从一开始的沉稳有力,渐渐变得行云流水。每一锤的落下,都遵循着一种玄奥的韵律。时而重如山岳,时而轻如羽毛;时而迅如雷霆,时而缓如流水。
她并非在胡乱敲打,而是在“梳理”。
星辰铁精虽是至宝,但它毕竟是天然形成,内部的星辰之力与庚金之气并非完美融合,其结构也存在着无数肉眼无法察觉的微小缝隙。她要做的,就是用这千锤百炼,将那些驳杂的气息剔除,将所有的缝隙弥合,将每一粒金属的结构,都重新排列,使其达到一种后天锻造所能企及的极致完美。
随着她的每一次敲击,一缕极细微的金色神魂之火,便会顺着锤头,渗入星辰铁精的内部。
这缕神魂之火,如同一位最严苛的监工,精准地煅烧着那些最顽固的杂质。
“嗤……”
一缕缕带着腥气的黑烟,从星辰铁精中被强行逼出,又在瞬间被周围的地火烧成虚无。那是材料中残存的地煞阴气,以及一些不纯的金属元素。
随着杂质的不断剔除,星辰铁精的体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但它的光芒,却愈发璀璨,愈发纯粹。那内部流转的星河,也从最初的混乱无序,渐渐变得层次分明,仿佛真的在按照某种宇宙法则,缓缓运转。
敲击声,也在发生着改变。
从最初的“嗡嗡”闷响,渐渐变成了“铛!铛!”的清脆之音。那声音极具穿透力,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
时间,在这一锤接一锤的韵律中,失去了意义。
凌云溪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道晶亮的痕迹。她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每一次挥锤,都要消耗巨量的灵力与体力。
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那是一种极致专注,极致投入后,所绽放出的神采,比这炉中的星辰铁精,还要耀眼。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十个时辰,或许是一整天。
当凌云溪落下第九百九十九锤时,那团原本有人头大小的星辰铁精,已经被锻造成了一块约莫三尺长,四指宽的条状金属。
它静静地躺在锻造台上,通体流淌着深邃的银蓝色光辉,仿佛一段从夜空中截取下来的银河。其上,再也看不到一丝杂色,纯净得宛如琉璃。
而那敲击声,也已经变成了一种悦耳至极的龙吟之声。
“铛——!”
最后一锤落下。
这一锤,凌云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甚至调动了一丝混沌神脉的力量。
锤落的瞬间,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银蓝色光柱,冲天而起,直接撞在了石窟的穹顶之上!
“轰隆!”
整座地火铸器室,连同它所在的这片地底空间,都发生了一场剧烈的摇晃。穹顶上那坚固的阵法符文,在光柱的冲击下,疯狂闪烁,最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黯淡了下去。
而锻造台上的那块金属,在这一锤之后,所有的光芒尽数内敛。
它不再耀眼,反而呈现出一种洗尽铅华的朴拙。但任何一个修士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在那朴拙的外表下,蕴藏着一股足以撕裂苍穹的恐怖锋芒。
千锤百炼,锻材已成。
接下来,便是塑形。
凌云溪没有停歇,她将重锤换到左手,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再次燃起一缕金色的神魂之火。
她以指为笔,以神魂之火为墨,在那块滚烫的金属条上一划而过。
“嗤啦——”
神魂之火过处,那坚固无比的金属,竟如同温软的泥胎,被轻易地拉长、塑形。
剑刃的弧度、剑脊的厚度、剑锷的雏形、剑柄的长度……
在她的指尖之下,一个完美的轮廓,正在火光中,一点一点地,清晰地浮现。那不再是一块冰冷的金属,而是一件被赋予了灵魂的艺术品,一件即将饮血封喉的杀伐利器。
神兵,已初具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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