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合常理。
这世上，没有人会拒绝一步登天的机会。除非，那个机会在她眼中，根本算不上“登天”。
又或者，那个破败的青玄宗里，隐藏着比所有一流宗门加起来，都更加珍贵的东西。
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
凌飞雪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灵根测试的五行杂灵根，力量测试的惊天一拳，实战考核的摧枯拉朽，以及最后，这匪夷所思的选择。
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矛盾与违和感。
这些矛盾，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的心头。但在这团乱麻之中，她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个线头。
她死死地盯着远处那道纤细的身影，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她想从凌云溪的身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一个能够解释这一切的线索。
就在这时，吴玄长老终于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凌云溪的面前。
“凌……凌姑娘！”他喘着粗气，一张老脸因为激动和奔跑，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他想伸手去扶凌云溪，又觉得唐突，伸到一半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搓了搓，又收了回去。
“你……你当真……愿意入我青玄宗？”他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少女，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期盼。他生怕这只是少女的一个玩笑，一阵风吹过，这个梦就会醒来。
凌云溪看着他。
眼前的老者，衣衫破旧，修为平平，神情局促，没有半分强者的风范。与高台上那些气度俨然的使者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可他的眼神，却是高台上那些人所没有的。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欣喜与期盼。
凌云溪的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她只是平静地，微微颔首。
“嗯。”
一个单音节，轻描淡写，却重如千钧。
吴玄长老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幸福得差点又一次晕厥过去。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稳住身形，哆嗦着嘴唇，连声说道：“好！好！好！太好了！姑娘……不，弟子！弟子请随老夫来！我们……我们这就回宗门！”
他说着，便激动地转身，想要在前面带路，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仿佛多在此地停留一秒，都会生出什么变故。
广场上数万道目光，就这样注视着这一老一少。
老的步履蹒跚，却透着一股孩童般的雀跃。
少的从容淡定，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怪异的组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朝着广场外走去。
他们走过的地方，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开，留出一条宽阔的通道。那份寂静，不再是震惊，而是一种夹杂着敬畏与费解的沉默。
就在凌云溪转身，预备随着吴玄离开的那一刹那。
一直死死盯着她的凌飞雪，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到，随着凌云溪的动作，一缕阳光恰好落在了她发间。那根用来固定发髻的，看似平平无奇的乌木发簪上，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极其复杂的印记，一闪而过。
那印记的形状，古老而又玄奥，绝非凡间之物。只是一瞬间，快得像是幻觉。
当她想再看仔细些时，凌云溪已经转过身去，发簪隐入了青丝之中，再也看不真切。
是错觉吗？
凌飞雪的心，狂跳起来。
不，不是错觉。
那一瞬间的惊鸿一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心中所有的迷雾。
她终于明白了。
凌云溪选择青玄宗，不是因为愚蠢，也不是因为狂妄。
而是因为，她根本不需要那些一流宗门的培养！她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足以让她无视所有世俗规则的秘密！
那根发簪……或许就是解开这个秘密的钥匙！
一种强烈的，近乎病态的渴望，瞬间攫住了凌飞雪的全部心神。她看着凌云溪渐行渐远的背影，那双原本充满困惑的眼眸里，慢慢地，凝聚起了一点冰冷的，带着偏执与疯狂的幽光。
她想，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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