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己碑”的墨迹未干,宁致远污血填刻的“诬”字尚在龙城死牢的阴暗中散发着腥气,一场远比清算个人罪孽更加汹涌、更加根本的风暴,已悄然席卷至帝国的心脏——太庙。
《山河律》的颁布,尤其是“准女子立户”、“夫伤妻者斩”等条款,如同投入千年死水的巨石,彻底激怒了盘踞在礼法道德制高点上的旧势力。诛杀宁致远,是铲除奸佞;而撼动“夫为妻纲”、“男尊女卑”的根基,则是刨他们的祖坟。北疆的麦浪金辉与龙城的血案审判,并未让这些以卫道自居的耆老大儒们退缩,反而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关乎道统存续的恐慌。
太庙,供奉李唐历代先帝神位之所,庄严肃穆,乃天下礼法之象征。今日,这里却将成为新旧思潮激烈碰撞、乃至血溅五步的战场。
以三朝元老、太子太傅致仕的孔继儒为首,数十位身着素服、白发苍苍的大儒、御史、及部分宗室元老,跪伏于太庙前的汉白玉广场之上,手持万民伞(实为精心策划的联名书),以“死谏”相胁,要求陛下收回《山河律》中“悖逆人伦、牝鸡司晨”之条款,诛“妖言惑众”之崔锦书,以正朝纲,以安天下。
“陛下!《山河律》女子之款,实乃祸水之源!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妇人干政,国必大乱!此乃千古不易之理啊!”孔继儒须发皆白,涕泪交加,以头抢地,声音悲怆,仿佛帝国明日就要亡于妇人之手。
“陛下!祖宗之法不可变!三纲五常不可废!若允女子自立,夫权何存?父权何存?君权何存?长此以往,伦常崩坏,礼乐征伐自妇人出,国将不国矣!”另一位大儒捶胸顿足,状若疯魔。
广场周围,禁军肃立,气氛凝重得如同铁铸。闻讯而来的官员、士子、百姓远远围观,窃窃私语,人心浮动。
李承民并未现身太庙,而是坐镇于毗邻太庙的观德殿内,殿门洞开,可清晰听见广场上的哭谏之声。他一身玄色常服,坐于御案之后,面色平静,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上一卷摊开的《山河律》竹简,眼神深邃如寒潭,不见底。
崔锦书坐于其侧,一身月白常服,神色沉静,唯有置于膝上的手,微微蜷紧。她知道,这一关,避无可避。这已非针对她个人,而是她所推行的新政、所代表的理念,与延续千年的旧秩序之间的终极对决。
“陛下,孔继儒等人跪谏已逾两个时辰,言辞愈发激烈,围观者愈众,恐生事端。”影七入内禀报。
李承民未语,目光转向崔锦书。
崔锦书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陛下,堵不如疏。彼等既以‘礼法’为矛,臣妾愿以‘事实’为盾,于太庙之前,与诸公公开辩经。”
公开辩经?在太庙之前,与一众大儒辩论妇道伦常?此举可谓惊世骇俗!
李承民凝视她片刻,眼中锐光一闪:“准。”
片刻后,太庙广场。孔继儒等人见陛下未至,来的竟是崔锦书,顿时群情激愤,认为受了莫大侮辱。
“妖女!尔竟敢玷污太庙圣地!”孔继儒颤巍巍站起,指着崔锦书厉声呵斥。
崔锦书立于台阶之上,衣袂随风轻扬,面对下方一片怒目而视的白发老者,毫无惧色。她声音清越,穿透喧嚣:“孔太傅,诸位大人。尔等口口声声礼法纲常,言女子立户便是牝鸡司晨。本宫敢问,何为家?何为国?”
她不等对方回答,继续道:“家国天下,非凭空而来,乃是由万民血汗构筑!战乱之年,多少男子马革裹尸?多少家庭失去顶梁柱?是谁,在后方赡养老人,抚育孤儿,织布耕田,缴纳赋税,支撑起半壁江山?是女子!若无女子持家,何来前线粮草?若无女子延续血脉,何来国家未来?女子于家于国,功劳苦劳,天地可鉴!准其立户,授田置业,乃承认其付出,偿还其功绩,何来悖逆之说?!”
“强词夺理!”孔继儒气得浑身发抖,“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夫教子乃其本分!抛头露面,牝鸡司晨,便是僭越!便是祸乱之源!”
“好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崔锦书冷笑,目光扫过众人,“若无才,如何相夫?如何教子?难道要天下男子皆娶愚妇,要天下孩童皆由愚母教导吗?尔等读圣贤书,可知‘周室三母’?可知‘孟母三迁’?可知缇萦救父、班昭着史?莫非这些青史留名的贤德女子,在尔等眼中,也是牝鸡司晨的祸水?!”
她言辞犀利,引经据典,顿时让一些大儒哑口无言。
孔继儒老脸涨红,猛地抓起地上的一卷竹简——那是他准备的、摘录了诸多“女诫”、“妇德”的典籍,奋力掷向台阶,竹简散落一地:“妖女!休要曲解圣贤!祖宗之法,岂容你一女流妄加置喙!此乃礼之根本!你若一意孤行,便是与天下士人为敌!与祖宗礼法为敌!”
李承民在观德殿内,听着外面的争辩,眼神渐冷。他缓缓起身,走到殿门口,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竹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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