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森德,冰冠堡垒之巅。
希瓦娜斯指尖点出,透明的虚无能量如滴水入海,无声无息地侵入阿尔萨斯的灵魂核心。没有爆炸,没有悲鸣,只有一种存在被彻底“擦除”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寂静。巫妖王阿尔萨斯·米奈希尔,这位带来无尽死亡与绝望的统治者,连同他座下的冰封王座,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从物质到能量,从存在到概念,彻底归于虚无。
崩塌的冰川碎块轰然坠落,砸入下方陷入死寂与混乱的亡灵海洋。失去了巫妖王意志的绝对统御,数以百万计的亡灵天灾士兵——食尸鬼、地穴恶魔、亡灵法师、冰霜巨龙——如同被剪断了线的木偶,动作瞬间僵直,眼中狂暴的灵魂之火剧烈闪烁,然后迅速被茫然、混乱、以及最原始的、对彻底消亡的恐惧所取代。它们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化作了无数个独立的、充满毁灭欲望却又失去方向的恐怖个体。诺森德的天空,被亿万亡灵无意识的灵魂嘶嚎所充斥,那是比死亡更令人绝望的、秩序彻底崩坏后的混沌序曲。
希瓦娜斯悬浮在原本王座所在的虚空,幽蓝色的身躯在崩塌的冰晶尘埃中若隐若现,漆黑的双眸倒映着下方那片正在自我吞噬的死亡炼狱。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抹去的并非一个纠缠她半生、带给整个世界无尽痛苦的仇敌,而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复仇的执念,在实现的那一刻,带来的并非快意,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洞悉因果后的虚无感。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虚无即将吞噬一切之时,异变陡生。
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金色光辉,如同风中残烛,在阿尔萨斯彻底消散的核心位置悄然亮起。光芒中,一个模糊的、饱经沧桑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灵魂虚影,缓缓凝聚。他穿着古老的洛丹伦王室礼服,头戴王冠,面容依稀可见往日的仁慈与坚毅,眼神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一丝解脱。
是泰瑞纳斯·米奈希尔二世,洛丹伦的贤王,阿尔萨斯的生父,其灵魂的一部分一直因血脉与诅咒被禁锢在霜之哀伤之中!
“希尔瓦娜斯·风行者……”泰瑞纳斯的灵魂虚影发出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波动,这波动直接穿透了希瓦娜斯的法则屏障,并非攻击,而是一种蕴含信息的共鸣,“不,或许该称你为……新的‘存在’。”
希瓦娜斯漆黑的目光投向他,没有敌意,也没有波动,如同星辰观察着一粒尘埃。
泰瑞纳斯的目光扫过下方那片正在陷入疯狂自毁的亡灵之海,悲伤愈发浓重:“你终结了吾儿的痛苦,终结了他的罪孽……我……感激你。但你也看到了,失去了巫妖王意志的束缚,这些被诅咒的灵魂,这些无尽的亡灵大军,将变成什么?”
他的灵魂虚影指向下方:亡灵们不再听从任何号令,它们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对生者灵魂的饥渴,对存在的极端眷恋,以及对彼此能量的贪婪吞噬。它们互相撕咬,灵魂之火相互湮灭,更可怕的是,一些强大的亡灵领主开始本能地试图重新整合部队,但目标不再是征服,而是更纯粹的、指向所有生者世界的、无序的毁灭!如果没有一个更强的意志来约束、引导(或者说,囚禁)它们,整个诺森德,乃至整个艾泽拉斯,都将被这股失控的死亡狂潮彻底淹没!
“巫妖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牢笼。”泰瑞纳斯的灵魂声音带着沉痛,“一个用极致邪恶禁锢更大邪恶的……必要之恶。霜之哀伤和王座,不仅是力量的源泉,更是束缚这亿万亡灵、防止它们彻底失控的……枷锁。阿尔萨斯堕落了,他利用这枷锁作恶,但枷锁本身……不能消失。”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希瓦娜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恳求?“必须……要有一个巫妖王(There must always be a Lich King)。这不是选择,而是……责任。一个阻止亡灵天灾彻底吞噬生者世界的、最残酷的责任。否则,你刚才的‘净化’,将导致比阿尔萨斯统治时代……更加恐怖的灾难。”
希瓦娜斯沉默了。她漆黑的眼眸中,星辰生灭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泰瑞纳斯的意念,如同投入虚无深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她“看”到了泰瑞纳斯话语中蕴含的未来碎片——失控的亡灵如同瘟疫般席卷世界,所有生者文明在无穷无尽的、毫无理智的死亡狂潮中化为乌有。那将是真正的、万物归寂的终末,而非她所追求的、由她定义的“秩序”。
她体内的两股意志碎片(希尔瓦娜斯的与艾希的)在这一刻产生了剧烈的共鸣与冲突。希尔瓦娜斯的本能抗拒着再次戴上枷锁,哪怕是王者的枷锁;而艾希的守护意志则对可能降临的、波及无数无辜生命的灾难感到了深切的悸动。
泰瑞纳斯的灵魂虚影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消散:“我的时间不多了……这缕残魂即将归于平静。选择在你,新的法则化身。是任由世界滑向混沌的深渊,还是……肩负起这最沉重的王冠,成为新的……‘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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