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骁看着凌越那副完全沉浸在技术问题里,对周遭的惊慌失措浑然不觉的样子。
一肚子的火气和担心瞬间化为了无奈的叹息和一丝好笑。
他揉了揉太阳穴,对通讯器道:
“警报解除,虚惊一场。”
“是凌越的设备故障,他正在技术科自行维修。”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阵松气声和隐约的苦笑。
叶骁走到凌越身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和灵巧的手指,最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下次记得提前说一声,赶紧修,修好了立刻戴上。”
“还有,纪组命令的休假,你也稍微执行一下,别整天泡在这里。”
凌越头也没抬,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鼻子里发出一个轻微的“嗯”声,算是回应。
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经再次回到了那微小的电路板和焊接点上。
叶骁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让这个技术疯子好好休个假,可能比撬开陈墨的嘴还要难得多。
他转身离开维修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让温璟找个借口。
比如系统强制升级之类的,把凌越的分析室给暂时锁了。
他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决定先回自己办公室喘口气。
推开办公室的门,叶骁脚步一顿。
办公室里没有开主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傍晚的朦胧天光。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站在那面巨大的、贴满了线索的白板前。
是老杨,他回来了。
老杨站得很直,他的目光沉静地扫视着白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照片、线条和文字。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静。
“老杨叔?”叶骁有些意外,轻轻关上门,“您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老杨缓缓转过身。
几天不见,他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背着那个破旧的帆布包。
但叶骁敏锐地察觉到,他眼底深处那翻涌的焦灼和痛苦,似乎沉淀了下去。
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的平静。
平静之下,是更加坚不可摧的决心。
“刚回来一会儿。”
老杨的声音低沉沙哑,比平时更甚,仿佛带着长途跋涉后的风尘,
“看你不在,就进来看看。”
他的目光扫过叶骁脸上虚惊一场而残留的复杂表情,没有多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叶骁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出去走走,感觉怎么样?”
老杨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沉默了片刻。
那沉默里包含着太多东西,叶骁没有催促。
“去了很多地方。”
老杨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叶骁倾诉,
“一些很久很久没去过的地方。”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斟酌词句:
“去了临海市图书馆老馆的儿童阅览区。”
“他小时候,总爱一个人躲在那里看书,一看就是一天,管理员都认识他。”
“还去了城郊那个废弃的气象站。”
“他小时候胆子大,总喜欢偷偷溜进去,拆那些旧仪器......”
老杨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地名,每一个场景,都说的清清楚楚。
虽然他没有说出“凌越”的名字,但叶骁瞬间就明白了,“他”指的是谁。
老杨这三天,是循着儿子童年和少年时代的足迹,去重温那些被时光掩埋的角落。
“太久没回来了......”老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和深切的遗憾,
“变化太大,有些地方都认不出来了,但站在那儿,好像还能看到点影子。”
叶骁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他能想象老杨独自一人,默默走过那些承载着儿子成长记忆的地方时,内心是怎样的翻江倒海。
那是二十年缺席的父爱,是刻骨的思念,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而现在最终都化作了此刻平静叙述下的巨大悲伤。
老杨转过身,不再看窗外。
他走到叶骁的办公桌前,从那个破旧的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用深蓝色绒布包裹着的、方方正正的盒子。
盒子看起来很普通,没有任何标识。
老杨将深蓝色的绒布盒子轻轻放在叶骁面前的桌面上,动作郑重得如同放下什么稀世珍宝,
“叶队长,今天是凌越的生日。”
叶骁微微一怔,他确实不知道凌越的生日具体是哪天。
老杨的目光落在那个深蓝色的盒子上,眼神复杂难明。
有深沉的痛楚,有浓得化不开的思念,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期盼。
“我知道,我这个父亲,缺席了二十年,没有资格要求什么。”
老杨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让他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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