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领命而去的身影矫健如豹,很快消失在断壁残垣之间。破败的土屋内重归寂静,唯有重新添了柴的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苗在三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凌云的目光转向蔡邕,神色变得凝重:“先生,文远方才提及的那个‘王大户’,您怎么看?”
蔡邕闻言,清癯的面容上浮现出深切的厌恶。他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发颤,沉声道:“不过是一趁火打劫、鱼肉乡里之蠹虫!在此等艰难时世,不思同舟共济,反而盘剥濒死之民,其行可鄙,其心当诛!”老先生的胸膛微微起伏,大儒的风骨让他对这等卑劣行径痛心疾首。
凌云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如刀:“先生所言极是。此獠不除,朔方难安。他囤积的粮食,正是我等眼下最急需之物。”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要让朔方的百姓,至少今年冬天,能喝上一碗稠粥,能有一点盼头。”
蔡邕微微颔首,花白的眉毛紧蹙着。他认同除掉王大户的必要性,但出于士人的习惯,他还是迟疑地问道:“凌……云,你打算如何行事?是否需先行晓以利害,或收集其罪证……”他的声音越说越低,仿佛自己也意识到在这片法度崩坏的土地上,那些中原的规矩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凌云却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先生,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与此等豺狼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他盘踞此地多年,与残害乡民相比,我等乃是外来者,若按常理周旋,只怕反受其害。”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寒光:“当务之急,是以雷霆之势,将其连根拔起!由典韦兄弟带队,文远及其召集的青壮为辅,直扑其巢穴,控制其家丁,拿下首恶。
然后,将其罪状、囤积之粮草公之于众!用他的粮食,活我们的百姓!此为民除害,亦是立威之举!”
一直肃立在旁的典韦闻言,双戟不自觉地相互轻碰,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壮硕的身躯里仿佛有猛兽在低吼。
蔡邕沉默了片刻。他明白凌云的做法是最直接、最有效的,但这与他一生所学的“仁政”、“德治”似乎有所冲突。可看着窗外荒凉的景象,想到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再想到王大户的恶行,他发现自己毕生信奉的那套儒家规范,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充满了身为大儒的无奈与现实的重压:“唉……或许,你是对的。老夫……迂腐了。就依你之言吧。”他抬起眼,目光中带着最后的坚持,“只是,望能少造杀孽,首恶伏诛即可,胁从……若能教化,便给条生路。”
“先生仁心,云谨记。”凌云恭敬应下。他知道,这是这位老儒士在乱世中能做出的最大妥协。
解决了内部问题,凌云话锋一转,提出了另一个更为长远的请求:“先生,还有一事,需劳烦您。”
“但说无妨。”
“朔方百废待兴,仅凭武力难以长久。需要懂民政、通教化之人来主持大局,安抚流民,分配物资,记录户籍,乃至日后兴办学堂。”凌云目光恳切地看着蔡邕,“云知先生交游广阔,门下贤才辈出。不知可否修书几封,看看是否有弟子门人,愿意不辞艰辛,来此边塞之地,共图善举?此地虽苦,却正是一片可实践平生所学、真正造福于民的天地!”
蔡邕凝视着凌云,眼神复杂。这个年轻人,不仅武力超群,更有如此见识和胸怀,事事想到百姓,想到长远,让他心中深受触动。他能为这片土地、这些百姓做的,似乎也就是发挥自己最后的影响力了。
“此事……老夫可以一试。”蔡邕缓缓点头,但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反而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无奈。他颤巍巍地起身,从行囊中取出昨日新购的笔墨纸砚,就着破窗透入的天光,缓缓铺开素帛。
“老夫这就修书,与我那几位尚在颠沛、或郁郁不得志的弟子。”他一边研墨,一边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与了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此地情形与凌云你之志向告知。但是……”
他顿了顿,握笔的手指微微颤抖,一滴墨汁不慎落在宣纸上,缓缓晕开,如同他此刻沉重的心境:“但是,能否有人愿意来,老夫……实难保证。中原虽乱,仍是温柔之乡;此地虽可施展抱负,却也是苦寒死地。世人多以眼前利害计较,能有几人真有‘摩顶放踵以利天下’之志?老夫……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番话,道尽了一位理想主义者在现实面前的无力感。他空有伯乐之识,却无确保良驹必至的把握。
凌云深深一揖:“先生肯援手,已是天大的恩情!无论成败,云与朔方百姓,皆感念先生大德!”
蔡邕摆了摆手,不再多言。他俯下身,开始凝神书写。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花白的头发和微微佝偻的背上,那支笔在他手中仿佛有千钧之重,每一笔都凝聚着期望与忧虑。
凌云静静地望着蔡邕的背影,心中明了。求贤之路,注定漫长而艰难。眼下,能依靠的,还是自己、典韦,以及那个刚刚离去的少年——张辽。
屋外,朔风依旧,卷起漫天黄沙,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上千古不变的苍凉与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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