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扬州运河段上空黑云压顶,连最后一丝月光都被彻底吞噬。河水死寂,不再流动,仿佛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椁,唯有水下隐隐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怨魂哀嚎与锁链拖曳之声,提醒着灭顶之灾正在倒计时。
李逍遥立于船头,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明日亥时,地火便将喷涌,半个江南化为焦土,必须立刻找到主祭坛!然而运河龙眼范围广阔,水下情况复杂,如何精准定位?
“让我试试。”
一道清越而略带虚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李逍遥回头,只见司徒明月在黄道婆的搀扶下,缓缓走到船头。
她依旧穿着那身月白星纹道袍,脸色却比之前更加苍白,显然之前强行推演星象,寻找此地,已让她元气大损。
原来,在李逍遥等人离开京城后不久,司徒明月于钦天监观星,便发现江南方向星象大异,煞气冲霄,直指运河龙脉。她心知李逍遥此行必遇天大麻烦,不顾自身损耗,连续施展星遁之术,日夜兼程,终于在最后关头凭借对李逍遥气机的微弱感应,找到了他们。
“明月,你的身体……”李逍遥看着她嘴角未干的血迹,眉头紧蹙。
“无妨,时间紧迫。”司徒明月轻轻摇头,推开黄道婆的手,勉力站定。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屏息凝神,仰望那片被邪气扭曲的星空,手指凌空划出一道道玄奥轨迹,指尖竟有点点纯净的星辉溢出。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辰砂。
“东南方向,约三里处,”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星辉轨迹被强行扭转、吞噬,那里……是邪气源头,也是地脉邪力汇聚的节点!”
光有方向还不够。凌霜华怀抱长剑,清冷开口:“三里水域,搜寻仍是海底捞针。”
黄道婆闻言,立刻展开随身携带的精密运河水文图,“明月姑娘所指的方位,恰好是古图上标记的‘回龙沱’!此地暗流漩涡丛生,水下礁石密布,形似龙口,自古便被渔民视为禁地,传说其水眼直通幽冥!”
鲁妙子立刻行动,打开他那看似朴实无华却内藏乾坤的机关箱,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分水探灵盘”放入水中。盘面并非映照景象,而是通过能量的细微差别显示水下结构。
不过片刻,鲁妙子猛地抬头,眼中精光一闪:“找到了!水下约十五丈处,有巨大的人工开凿空洞,能量反应异常强烈!入口被一种高明的幻阵掩盖,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察觉!”
“等不了那么多了,强攻进去!”李逍遥当机立断。
“不可!”司徒明月急声阻止,气息一阵紊乱,又咳出一口鲜血,“子时正是天地阴气最盛,邪阵威力达到顶峰之时,此刻强攻,阵法反噬之力足以让我们全军覆没!”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再给我三十息,我能推算此阵能量运转的规律,找到其转换时那稍纵即逝的薄弱间隙!”
凌霜华二话不说,长剑“铮”然出鞘,凛冽的剑意瞬间扩展开来,如同一个无形的寒冰领域,将司徒明月牢牢护在中心。
黄道婆的金铃也适时响起,空灵肃穆的铃声化作实质般的音波,竟暂时稳住了周围翻涌的暗流与躁动的邪气。
鲁妙子操控着剩余的机关鸟,在四周组成严密的防御阵型,警惕任何可能出现的干扰。
二十九息在极度紧张中流逝,司徒明月的脸色已白得透明,身躯摇摇欲坠。
在第三十息来临的刹那,她眼中星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炸开的烟花:“丑时二刻!月过鬼门关,阴阳交替,有一炷香的衰弱期!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当时辰到来,众人潜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心胆俱寒——
白骨堆砌成一座高达九丈的恐怖祭坛,九百九十九名童男童女被粗大的黑色铁链锁在九根缠绕着污秽符文的石柱上,微弱的哭泣声汇聚成令人心碎的背景音。
祭坛中央,一个身披厚重黑袍的术士正张开双臂,疯狂地吟唱着诡谲的咒文,汹涌的、带着硫磺气息的暗红色地脉邪火,正从他脚下的法阵中疯狂涌出,注入祭坛顶端的核心!
“他在提前引动地火!”李逍遥目眦欲裂。
凌霜华身先士卒,霜月剑斩出,剑气过处,河水冻结,形成一条直通祭坛的寒冰路径。然而,剑气靠近祭坛便被一层无形的暗红屏障吞噬,甚至被转化为能量反哺祭坛,震得她气血翻腾。
“至阴之力不行,换至阳!”李逍遥周身金光大盛,至阳至刚的天机内力化作一道凝实的龙形气劲,咆哮着轰向屏障。结果依旧,屏障纹丝不动,祭坛的红光反而因此更盛一分!
黑袍术士停下咒文,发出沙哑的狂笑:“没用的!此乃‘阴阳逆乱墟界大阵’,必须同时以绝对的力量击破阴阳两个核心阵眼,否则一切攻击都只是养料!你们……”
他话音未落,司徒明月猛地将随身星盘按在自己心口,喷出的心头血瞬间染红了盘面,一股更加磅礴的星力爆发出来!“东南坎位,水下三丈!还有一个隐藏的阴属性阵眼!”她嘶声喊道,几乎脱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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