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早,天色刚蒙蒙亮,江荣廷便被外面传来的一阵越来越响的喧哗声惊醒。他迅速披衣起身,李玉堂已握枪守在门外,脸色凝重。
“大人,出事了!外面被兵给围了!怕是有六七百人!”李玉堂急促地汇报。
江荣廷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心头也是一沉。只见他们下榻的这处院落外围,黑压压地围满了情绪激动的士兵。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此刻眼中却燃烧着愤怒与绝望的火焰,嘈杂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发饷!发欠饷!”
“不给饷就想裁了我们?没门!”
“狗官出来!给个说法!”
“三天之内不发饷,我们就反了!”
群情激愤,人群不断向前涌动,守卫在院门口的孟恩远和江荣廷的亲兵组成的人墙被冲击得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冲破。
“砰!砰!砰!”
李玉堂当机立断,率领亲兵迅速占据了院墙和屋顶的制高点,对着天空连开数枪示警。清脆的枪声暂时压住了喧嚣,前冲的士兵们下意识地停滞了一下。
这时,孟恩远也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脸色煞白,既是气的也是吓的。他指着外面,手指都在颤抖:“反了!反了!一群乱军!竟敢围攻上官行辕!他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江荣廷拉住暴怒的孟恩远,沉声道:“翼长大人,息怒。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欠饷还没给,如今裁撤只给十两银子,确实难以活命。此举虽属悖逆,却也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孟恩远气得跺脚,“荣廷!你这是妇人之仁!他们这是兵变!哪有什么情理可讲?补发欠饷?那是笔巨款!这事非得朱抚台点头,上报总督府,我哪里做得了主?就算朱抚台同意了,这公文往来,筹调银两,不要时间吗!三天?他们就是把我生吞活剥了,我也变不出银子来!”
就在这时,叶怀仁带着几个亲随,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地挤了进来,一见到孟恩远和江荣廷,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翼长大人!帮办大人!卑职无能,治军无方,惊扰了二位大人!卑职罪该万死!”
孟恩远正在气头上,指着叶怀仁的鼻子骂道:“叶怀仁!你看看你带的好兵!你就是这么配合整编的?立刻!马上!把你的人给我调来,把这帮乱兵镇压下去!但凡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叶怀仁闻言,脸上血色尽褪,连连磕头:“大人!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这些兵虽然闹事,但皆是因走投无路所致。若强行镇压,刀兵一起,必成哗变,届时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延吉城恐遭兵燹之祸啊!卑职……卑职恳请大人三思!”
“你!”孟恩远被他这番话噎住,他也知道强行镇压风险极大,但眼下被乱兵围着,更是骑虎难下。
江荣廷适时开口:“翼长大人,叶统领所言,不无道理。堵不如疏。眼下首要之事,是平息众怒,安抚军心。若承诺为他们补发欠饷,或可化解此次危机。”
“承诺?我拿什么承诺?”孟恩远焦躁地踱步,“空口白牙,他们能信?”
就在这时,外面的士兵见院内久无回应,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开始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块,朝着院子和窗户扔来。噼里啪啦的砸击声不绝于耳,更有甚者开始用身体撞击院门,形势瞬间危急!
“答应他们!”江荣廷斩钉截铁地对孟恩远道,“先答应下来!稳住局面再说!欠人家的饷,难道还能赖掉不成?至于后续如何筹措,那是之后的事情!若此刻酿成大规模兵变,你我都难逃干系!”
孟恩远看着摇摇欲坠的院门和外面那些疯狂的面孔,听着耳边石块砸落的声响,冷汗涔涔而下。他一咬牙,对叶怀仁道:“叶怀仁,你跟本官出去!安抚他们!”
“卑职遵命!”叶怀仁连忙爬起身。
在李玉堂等亲兵的严密护卫下,孟恩远硬着头皮,走到院门口,示意亲兵稍稍打开一条缝隙。他强作镇定,对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高声喊道:“诸位弟兄!静一静!听本官一言!”
看到孟恩远和叶怀仁出现,外面的喧闹声稍微小了一些,但无数道愤怒、怀疑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他们。
孟恩远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弟兄们的难处,本官已然知晓!欠饷之事,确系朝廷亏待了诸位!本官在此承诺,定会立刻行文巡抚衙门乃至总督府,竭力为诸位争取,补发所有拖欠的饷银!”
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有人大喊:“空口无凭!我们要现银!”
“对!三天之内必须拿到!”
“拿不到我们就反了!”
孟恩远头皮发麻,连忙摆手:“三天!绝无可能!诸位需体谅上官难处!如此巨款,筹措、调拨需要时间!但本官以项上人头担保,必定尽快办理!还望诸位弟兄暂且忍耐,各回营房,安心等待!切不可行此犯上作乱之举,否则国法无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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