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盐商总会。
雕梁画栋的厅堂内,几位身着锦袍、气度不凡的巨商围坐。
主位上的老者,正是扬州盐业魁首,江万龄。他手中摩挲着一份辗转送来的《农工商五条》抄件,眉头微蹙。
“沧州刘体纯……此獠倒是好大的胆子,好新奇的想法。”
江万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声音不轻不重地说:“‘通商贾’,‘厘定税率’……哼,这是要挖朝廷盐税的根基吗?还是说……”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说道:“他刘体纯,也想学朝廷,行专卖之事?”
这对垄断两淮盐利的扬州盐商来说,是最大的隐忧。
“江翁,探子回报,那刘体纯手下邓铁牛,似乎与沧州盐枭陈兴良走得很近。陈兴良在沧州一带私盐本就猖獗,如今得了新政‘保护’,恐怕……”
下首一位盐商忧心忡忡。
江万龄摆摆手说道:“私盐,疥癣之疾。老夫担心的是,此例一开,若其他地方割据势力纷纷效仿,各自为政,定税抽厘,我盐商行销天下,岂不是处处受制?这‘合理税率’,合理二字,由谁定夺?是刘体纯的刀把子!”
他沉吟片刻,又缓缓说道“不过……乱世之中,多条路总是好的。派人,带一份厚礼,走运河去沧州。不必找刘体纯,找那个负责‘通商贾’的官员,或者……直接找陈兴良。
探探口风,看看这位刘镇守使,对我扬州盐,是个什么章程。是敌?还是……可以谈的生意?”
苏州,拙政园旁的一处幽静别院。
几位掌控着江南丝织命脉的大布商也在聚会。
他们手中除了《农工商五条》,还有关于沧州设立“秘坊”试制新物的零星传闻。
“刘体纯鼓励种桑麻棉豆……山东并非我江南蚕桑重地,但棉花确有潜力。”
一位布商分析道:“‘兴百工’、招募工匠……他若真能稳定山东,或许能成为我江南布匹北销的一个新口岸?总比现在运河处处梗阻,清廷关卡勒索要好。”
“秘制去污神物?透光琉璃?”
另一位年轻些的商人更感兴趣,他带着些期望说道:
“此等奇物,若能得之,销往海外,其利无穷!听说那单家小子在沧州很活跃?我们是否也该派人北上一探?哪怕只是看看那‘香皂’、‘精炭’是何模样,值不值得投资?”
“投资?风险太大!”一位老者摇头道:“清廷岂能容他刘体纯在漕运咽喉坐大?多尔衮的刀,迟早要砍过去。此时沾上,恐惹祸上身。”
“富贵险中求!”年轻商人反驳。
“江南看似繁华,实则危机四伏。清廷招抚,下一步就是削藩、收权、征重税!刘体纯若真能站稳脚跟,哪怕只撑个三五年,这三五年里,就是我们的机会!
我建议,派得力掌柜,带少量江南特产和新式样布匹,以行商名义北上沧州。一探市场虚实,二观新政实效,三看……那秘坊之物,是否真有价值!”
刘体纯的《农工商五条》,就像一条凶猛的鲶鱼,被投入了明末清初这潭因战乱而近乎死寂的经济泥沼之中。它搅动了底层求生的渴望,冲击了士绅固有的观念,更点燃了商人逐利的天性和冒险的野心。
沧州本地,在陈兴良、徐安、单元庆等人的带动下,以及新政实实在在的优惠与安全保障下,开荒的、挖矿的、跑船的、做工的,迅速活跃起来。
运河码头的市集肉眼可见地繁华,南来北往的商船带来了粮食、铜铁、药材,运走了沧州新产的精岩、粗铁、土布,甚至第一批略显粗糙但去污力惊人的“沧州香皂”也悄悄出现在了商船上。
江南的试探性触角,也随着运河的波流,悄然伸向了沧州。
扬州盐商的代表带着重礼拜会了负责商务的镇守府属官,苏州布商的掌柜则带着精美的绸缎样品,在市集上寻找着商机,并旁敲侧击地打听“秘坊”的消息。
单元庆更是行动派,他凭借灵活的交际手段和“赞助”工坊急需原料的诚意,竟真的获得了邓铁牛的有限许可,得以在严密监视下参观了部分外围工坊。
当他看到那燃烧猛烈、几无烟尘的“精炭”,亲手试用了能搓出丰富泡沫的“沧州香皂”,尤其是看到窑工们从坩埚中取出虽不完美但已能透光的“琉璃”胚体时,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回到沧州城,他立刻变卖了部分其他产业,筹集巨资,向镇守府申请在指定区域投资新建一座更大规模的“精炭”窑和一座琉璃坊,甘愿接受严格的监管和利润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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