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窦太后亲手将玉玺塞进刘宏手里,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浪席卷而来时,这个年幼的少年才恍惚明白:自己,成了大汉朝的天子。
一步登天的狂喜冲昏了刘宏的头脑,他攥着冰凉的玉玺,满脑子都是“终于能随便花钱”的念头。可现实很快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当他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们奏报国事时,才发现这个帝国早已千疮百孔:
中原大地先是大旱千里,河床干裂如龟甲,庄稼颗粒无收;紧接着又暴雨倾盆,黄河决堤,数百万灾民流离失所;更可怕的是蝗灾,遮天蔽日的蝗虫飞过,田间作物瞬间被啃食殆尽,连树皮都被饥民剥光。
灾害之下,百姓易子而食的惨剧时有发生,各地流民如潮水般涌向城市,饿死街头者不计其数。
朝廷府库空空如也,连赈灾的粮食都凑不齐;边境匈奴、鲜卑趁虚而入,边军却因军饷拖欠而士气涣散,屡屡战败。
站在帝国的废墟上,刘宏那“天下首富”的梦想,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击得粉碎。他或许不知道,自己接手的,不仅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王朝,更是一个即将在他手中加速坠落的深渊。而他早年对金钱的执念,终将在日后的统治中,演变成一场席卷天下的灾难。
窦太后临朝的第三个月,洛阳城的护城河边已飘起新柳的香气,细弱的枝条垂在水面,漾开一圈圈淡绿的涟漪。她坐在长秋宫的紫檀木案前,案上堆叠的奏疏里,最上方一卷是窦武与陈蕃联名所呈:“臣等请征召天下名士,共襄朝政”。
赵娆捧着描金茶盏从暖阁进来,茶烟袅袅漫过她涂着蔻丹的指尖,她的眼尾微微上挑,轻声说道:“李膺、杜密这些人,当年可是列在党人名录里的。先帝在位时,他们清流自居,嘴上没少骂咱们窦家外戚专权呢。”
窦太后捏着茶盏的手指顿了顿,温热的茶汤透过薄瓷传来暖意,却驱不散她眉尖的沉吟。她想起昨日窦武入宫时说的话:“太后,如今宦官势大,若想这江山坐稳,必得用清流名士入朝,既能收拢民心,也能制衡曹节那帮人。”
窗外的柳枝被风拂动,新抽的嫩芽在阳光下泛着透亮的绿。窦太后望着那片生机,指尖在奏疏上轻轻点了点,沉思半天,说道:“传旨,着司徒胡广牵头,会同吏部开列天下贤良名录,不论过往党籍,只看才德,三日内务必送入宫中。”
茶烟渐渐散了,案上的奏疏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窦武与陈蕃联名的落款。那时的长秋宫,还弥漫着几分整顿朝纲的期许,谁也没料到,这道征召令背后,早已埋下宦官与外戚角力的引线。
与此同时,北宫偏殿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曹节紧绷的脸。他捏着朱瑀刚递来的密报,薄薄的帛书在指间簌簌发抖,上面八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窦陈密议,欲除中官”。
“好个窦武、陈蕃!”曹节猛地将帛书揉成一团,火折子“刺啦”划过空气,幽蓝的火苗舔上纸团,很快将那行字烧成灰烬。火星落在他锦袍前襟,他竟浑然不觉,只盯着跳动的烛芯冷笑:“太后刚临朝就信了这帮老匹夫?真当咱们是砧板上的肉?传我话,让王甫、赵忠带心腹卫卒在宫门候命,今晚,咱们得先下手!”
夜色像墨汁般漫进长秋宫时,贴身丫鬟正替窦太后卸下满头珠翠。金簪从发髻间抽出的瞬间,她忽然凑近太后耳边,声音压得像蚊蚋:“太后,方才奴婢去御花园取披肩,见王甫和赵忠躲在假山后说话,王甫手里攥着盏青铜灯,灯柱上好像刻着‘虎贲’二字……”
窦太后执簪的手突然一滞,鬓边那支缀着东珠的步摇“哗啦”坠地。她望着铜镜里自己煞白的脸,忽然想起前日曹节跪呈礼单时的模样:那宦官躬着背,嘴角堆着笑,呈上来的锦盒里躺着南海鸽卵明珠、西域安息龙涎香,还有二十车南疆翡翠玛瑙。那时她只当是宦官们尽忠的表示,总想着“这些人虽身份低贱,倒也算知恩”,此刻再想起那些流光溢彩的珍宝,只觉每颗珍珠里都裹着刺,每缕香气里都浸着毒。
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掠过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响。窦太后伸手去扶步摇,指尖却浸在冰凉的金砖上,忽然想起河间国冬日里呵气成冰的冷,却到底不及此刻心口寒意的十分之一。她望着镜中自己发颤的手,第一次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明白:原来最毒的不是刀枪,是那些被你当作臂助的人,笑着递来的甜羹里,早下了慢性毒药。
建宁元年的秋夜来得格外早,才过酉时,浓重的暮色已浸透了洛阳宫城。刘宏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帐外烛火在穿堂风里剧烈摇晃,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映出曹节那张煞白的脸。
“陛下!不好了!窦武、陈蕃要造反!”曹节的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惊惶,几乎是扑到龙床边。
“胡、胡说!”刘宏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从床上摔下去,小手紧紧抓着锦被,哆哆嗦嗦的说道:“窦大将军昨日还说,要带朕去虎圈看老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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