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百姓的哀嚎声中,有大臣上了一道奏折:“陛下,近日观天象,发现紫微宫旁有客星犯主,恐是晋室将复兴之兆。臣以为,当使晋人服苦役,以镇压其戾气。”石虎本就对偏安江南的东晋心怀忌惮,听闻此言顿时深信不疑,当即下诏征集邺城附近郡县的男女十六万人、车十万乘,前往邺城北面运土,建造华林苑,并沿苑筑起长达数十里的高墙。
这道诏令成了压垮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被征的男女中,有许多是之前修宫殿时侥幸存活的民夫,刚回到家中没几天,便又被抓走。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推着沉重的土车,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往返。华林苑的选址本是一片低洼的沼泽,需先填上数丈厚的土才能筑墙,十六万人日夜不停地劳作,车水马龙般将土运到沼泽,却如同杯水车薪。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一场大雪骤然而至,气温骤降。工地上的民夫大多只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他们白天在雪地里运土,晚上只能挤在简陋的窝棚里,连取暖的柴火都不够。许多人冻得手指脚趾发黑,最终溃烂脱落;还有的人在运土时滑倒在冰面上,再也没能站起来。
有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看着城外飘雪的天空,忍不住冒死进谏:“陛下,如今天文错乱,大雪封路,百姓凋敝,饿殍遍野。华林苑工程浩大,不如暂且停工,待来年开春再议?”石虎正在宫中饮宴,听闻此言顿时勃然大怒,将酒杯摔在地上:“我筑苑墙,与天何干?即便因此遭天谴,只要苑墙能在早晨建成,我傍晚死去也无遗憾!”他当即下令,让大臣督促工役连夜赶工,又命人运来数万支蜡烛,将施工之地照得如同白昼。
夜色中的华林苑工地,成了一座人间地狱。蜡烛的火光映照着民夫们冻得发紫的脸,他们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推车,稍有迟缓便会遭到监工的毒打。
次年开春,苑墙终于筑成,开辟四门,其中三门通向漳水,皆以五彩琉璃为屏障,远远望去流光溢彩,仿佛仙境。可谁也不知道,那高达三丈的墙体内,埋了多少百姓的尸骨。然而,当苑内开始建造亭台楼阁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大雨降临了。狂风卷着巨浪,从漳水倒灌进苑内,洪水暴涨丈余,工地上的民夫来不及逃跑,大多被卷入水中。这场灾难,最终导致数万名工役被淹死,华林苑的地基被冲毁大半,刚刚建成的亭台也成了废墟。
洪水退去后,石虎为了“安抚天意”,命太子石宣率领部众祭祀山川,为后赵祈福。石宣却将这当成了炫耀权势的机会,他乘坐高达丈余的巨辇,车上高擎着只有天子才能使用的华盖,打着绘有日月星辰的旌旗,卫士们披甲执锐、前呼后拥,从金明门而出,随行的大军多达十八万。
石虎在后宫登上凌霄观远眺,见石宣的仪仗绵延数十里,甲仗如林,旌旗蔽日,竟拈着胡须得意笑道:“我家父子如此威武,除非天崩地塌,还有什么可担忧的?有这样的虎子,我只需抱子弄孙,自求乐趣即可。”此时的石虎,早已因常年纵欲而昏聩糊涂,他看不见石宣使用天子旌旗的僭越之举,也听不见身边宦官的窃窃私语,只觉得儿子的威风,就是自己的威风。
石宣的“祷祀”,实则是一场奢靡的巡游。他每到一地,便命军士圈出方圆百里的猎场,驱赶禽兽至中央。待暮色四合,他便令劲骑驰射,自己则拥着姬妾乘辇观猎,火炬从猎场一直延伸到行宫,彻夜不熄,照亮了半边夜空。
这支队伍途经三州十五郡,所到之处,地方官吏无不绞尽脑汁讨好。他们将库藏的金银、绸缎、珍奇古玩悉数献出,甚至拆了祠堂的匾额、寺庙的铜钟,熔铸成器皿送给石宣。有些郡县为了凑齐“献礼”,竟向百姓加征三年赋税,无数家庭因此倾家荡产。
石宣还都复命后,石虎看着他带回的一车车贡品,非但没有斥责其奢靡,反而夸赞道:“我儿有气魄!”随后,他又命石宣之弟、乐安公石韬沿另一条路线继续出祀。石韬素来受石虎宠爱,性子比石宣更骄横,他的队伍在奢靡程度上,比石宣有过之而无不及。
石宣本就因石韬受宠而心怀妒忌,见他出祀规模与自己匹敌,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他在东宫设宴时,喝到半醉,对亲信宦官赵生抱怨道:“石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父皇宠爱,竟敢与我平起平坐!”赵生向来依附石宣,见状连忙煽风点火:“殿下乃国之储君,石韬如此僭越,分明是没把殿下放在眼里。若不除之,日后恐成大患。”
这话正说到石宣的心坎里。他想起石虎曾在酒后说过“悔不立石韬为太子”,想起石韬看向自己时那轻蔑的眼神,一股杀意从心底涌起。他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咬牙道:“石韬不除,寝食难安!”
恰在此时,石韬在府邸中筑起一堂,取名“宣光殿”。这“宣”字与石宣的名字相同,本就是僭越之举,更甚者,殿中的大梁竟长达九丈,远超礼制规定。石宣听闻此事,当即带人闯入石韬府邸,指着那根大梁怒斥:“你竟敢用‘宣’字为名,大梁还敢逾制,是想谋逆吗?”不等石韬辩解,他便命人将大梁截断,还将负责施工的工匠全部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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