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人心中本就满是委屈,白日里妃嫔们的嘲讽,此刻又与孝武帝的逼迫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中的愤懑如火山般爆发。她咬了咬下唇,那嫣红的唇瓣瞬间变得苍白,强自忍耐着眼中的泪水,说道:“陛下已然醉了,妾身怎敢拂逆圣意?只是妾身的身体实在承受不住,还请陛下莫要再逼。”
孝武帝喉头发出一声冷笑,猛地从榻上撑起身来。脚下虚浮得像踩着云絮,身子晃了两晃才勉强站稳,他却梗着脖子竭力挺直脊背,想摆出平日那副帝王威仪。一只手因酒劲涨得通红,哆哆嗦嗦指着张贵人,声音里裹着酒气的蛮横:“你屡次三番违逆朕的心意,这般放肆,该当何罪?莫不是真以为朕宠着你,就不敢治你的罪了?”
张贵人听着这带着威胁的呵斥,心头最后那根绷着的弦“啪”地断了。白日里受的嘲讽、方才被强灌的酒意、此刻无端的斥责,一股脑儿涌上来,委屈与愤怒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隐忍。她“霍”地站起身,椅凳被带得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眼中烧着两簇怒火,直直射向孝武帝,竟是半分惧色也无。手指同样指着他,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发颤,却字字清晰:“陛下今日这般步步紧逼,一再羞辱妾身,难道真要借着酒劲废黜了我不成?妾究竟犯了何错,要受你这等绝情对待!”
孝武帝醉眼惺忪,视线在她脸上黏了片刻,却把那番质问听得真切。他忽然嗤笑出声,嘴角撇出几分轻蔑,眼神像淬了冰:“朕不怪罪你,这宫里谁敢动你一根头发?只是你也不瞧瞧铜镜里的模样。年近三十,眼角的细纹都藏不住了色衰爱弛本就是常理,朕宫中佳丽如云,个个是十七八的娇娃,嫩得能掐出水来,难道还要守着你这朵残花不成?你也莫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话音未落,张贵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白纸一般煞白,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与决绝。她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猛地后退一步,身体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陛下……陛下此言……当真?”
孝武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动作粗鲁得像在赶一只绕着灯飞的苍蝇,带着酒后的倦怠与不耐:“朕乏了,懒得听你聒噪,且退下吧。”说罢便转身踉跄着往榻边去,连一个正眼也懒得再给她。
张贵人僵在原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又在下一瞬凉透了四肢百骸。指尖抖得厉害,连带着鬓边的金步摇都簌簌作响。她望着孝武帝歪斜的背影,那些年在深宫里的日子忽然像走马灯般在眼前转:为了独占他片刻温存,她学着藏起锋芒,对着宫人们堆起假笑,在妃嫔间周旋时如履薄冰,夜里对着铜镜描眉,连一根白发都要惊出冷汗。白日里那些姬妾的冷言冷语还在耳畔回响,“姐姐如今是越发受宠了,只是这恩宠,不知能留到几时呢?”“听说御花园新来的那位,才十六呢……”那些话像淬了毒的针,早就在她心上扎满了小孔。可孝武帝那句“色衰爱弛”,却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那些小孔上,让她所有的挣扎与算计都成了笑话。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猛地窜上来,顺着脊背直冲天灵盖,她牙关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眼前的烛火明明灭灭,映得她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一片惨白。
张贵人牙关紧咬,下唇几乎要被自己咬出血来,眼中那点犹豫顷刻间被决绝取代,像淬了火的钢针般锐利。她猛地转过身,裙裾带起一阵疾风,快步走到侍立在角落的贴身侍婢身边,那侍婢是自小跟在她身边的,最是心腹。张贵人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在侍婢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着狠劲,飞快地嘱咐了几句。
侍婢听完,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眼中满是惊恐,头摇得像拨浪鼓:“贵人!这……这可万万使不得啊!那可是天子……是真龙天子啊!此事一旦败露,别说是奴婢,就是贵人您,也得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啊!”
张贵人猛地直起身,眼中寒光乍现,像冬日里冻在冰棱上的冷光,死死剜着侍婢,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厉色:“你若不肯依我,本宫现在就叫人把你拖出去杖毙!你自己掂量清楚,是想此刻就脑袋搬家,还是跟着我拼这一把?成了,往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败了,大不了一同赴死,总好过现在就丢了性命!”
侍婢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额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砸在青砖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她心里像是有两个声音在撕扯:一个尖叫着“那是皇上,是杀头的大罪”,一个又在张贵人冰冷的注视下瑟缩着“不照做,现在就活不成”。终于,在张贵人那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紧盯下,她牙关咬得咯咯响,声音低得几乎要被殿外的风声吞没:“贵人……贵人吩咐,婢子……遵命便是。”
夜色像化不开的浓墨,将清暑殿裹得密不透风,连殿角的铜鹤都隐在暗影里,只剩两只眼珠反射着一点幽光。殿内的烛火被穿窗而入的秋风卷得剧烈摇晃,烛芯“噼啪”爆着火星,光晕忽明忽暗,把龙榻上那道身影照得忽大忽小。孝武帝依旧醉卧榻上,鼾声震得锦被微微起伏,嘴角还挂着一丝酒渍,对周遭的暗流汹涌浑然不觉,更不知死亡已站在榻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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