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贵嫔的鸾车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时,车帘被风掀起一角。新蔡公主隔着轻纱望去,街角酒肆的幌子正随风摇摆,那幌子上“何记”二字被日晒雨淋得有些褪色,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刺进她眼底。她猛地攥紧手中的玉佩,那是何迈当年求婚时所赠,和田暖玉被体温焐得温热,此刻却凉得像块冰。
“娘娘,快到宫门了。”侍女的声音小心翼翼,打断了她的怔忡。新蔡公主连忙放下车帘,将玉佩塞进袖中,指尖却仍在微微发颤。自那日被刘子业强留宫中,她已有月余未曾踏出过宫门。如今顶着“谢娘娘”的名分,前呼后拥地招摇过市,她甚至不敢去想,何迈若在街上撞见这一幕,会是怎样的神情。
而此刻的何府,正被一片死寂笼罩。何迈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手中摩挲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那是他随父征战时所得,剑鞘上的云纹早已被岁月磨平。窗外的银杏叶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碎金,可他眼里却没有半分暖意。三日前,他派去打探的家丁回来禀报,说“谢娘娘”的容貌与新蔡公主一般无二。
“将军,要不……咱们再等等?”副将周武站在一旁,声音里带着犹豫。他看着何迈鬓角新添的白发,终究还是忍不住劝道:“陛下正值壮年,禁军又多是他亲信,硬拼恐怕……”
“等?”何迈猛地抬眼,眼中血丝纵横:“等他把我何家满门抄斩吗?”他霍然起身,长剑出鞘,寒光映得他脸色铁青。“我何迈戎马半生,守护的江山,不是让这乱伦暴君作践的!”
周武还想再劝,却见何迈已走到墙边,取下了一幅泛黄的舆图。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建康城的街巷与禁军布防,他指尖重重点在城东的玄武湖:“下月初三,暴君要去玄武湖观猎,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你立刻联络城外的旧部,让他们乔装成猎户,在湖边密林里待命,到时我率府中精壮突袭,你们在外围接应,务必一举成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案上妻子绣的那方并蒂莲荷包,声音陡然低了几分:“事成之后,拥立晋安王刘子勋。告诉弟兄们,不为功名,只为拨乱反正。”
周武望着他决绝的侧脸,终究躬身应道:“末将领命。”
可这密谋终究没能瞒过刘子业的耳目。不过十日,一名被周武派去联络旧部的家仆,便在出城时被巡逻的禁军擒获。酷刑之下,那仆役便将何迈的计划和盘托出。
消息传到宣光殿时,刘子业正与谢贵嫔对弈。他捏着一枚白玉棋子,听着内侍的禀报,脸上竟不见半分怒意,反而对谢贵嫔笑道:“姑母你看,有人急着送死呢。”
谢贵嫔执棋的手微微一颤,黑子落在棋盘上,偏离了预定的位置。她抬眼时,正撞见刘子业眼底的冷笑,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吓得她连忙低下头:“陛下……”
“无妨。”刘子业放下棋子,起身时龙袍扫过棋盘,将满盘棋子搅得七零八落:“有些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朕便成全他。”
当日午后,三百禁军便如黑云压城般包围了何府。刘子业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立在府门前的石狮旁,玄色龙袍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看着府门紧闭的何府,忽然扬声道:“何迈,你私养死士,图谋弑君,真当朕不知道吗?”
府内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檐角铜铃的轻响。刘子业冷笑一声,对身旁的禁军统领道:“给朕撞开府门!”
沉重的木门被撞开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何迈提着长剑冲出来的瞬间,正看见禁军将府中老弱妇孺一个个拖拽而出。他的母亲拄着拐杖,被两名侍卫架着胳膊,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他那刚满五岁的幼子,正被一名侍卫拎着后领,吓得哇哇大哭。
“刘子业!”何迈目眦欲裂,长剑直指马上的少年天子:“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
刘子业却只是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腰间的玉带,语气轻描淡写:“拿下!”
数十名禁军蜂拥而上,长矛如林般刺向何迈。他挥剑格挡,刀锋与矛尖碰撞的脆响震得他虎口发麻,可对方人多势众,不过片刻,他的肩头便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铠甲。
“将军!”周武带着十余名精壮家丁冲了出来,刀剑挥舞间护在何迈身前,可他们哪里是禁军的对手?不过盏茶功夫,便已倒下大半。
何迈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看着母亲被侍卫推倒在地,看着幼子的哭声渐渐微弱,忽然发出一声悲怆的怒吼。他拼尽最后力气,长剑直刺刘子业,却被一名禁军从侧面用矛柄狠狠砸中膝盖。“噗通”一声,他单膝跪地,长剑脱手飞出,落在刘子业的马前。
刘子业俯身,用靴尖挑起他的下巴,语气里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何将军,你以为凭这点人,就能撼动朕的江山?”
何迈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正想痛骂,却被一名侍卫死死按住了嘴。他眼睁睁看着禁军将府中剩下的人,无论老幼,无论男女,全部捆了起来,像拖牲口似的往府外拖拽。那些平日里熟悉的面孔,此刻都带着惊恐与绝望,他那刚满周岁的小女儿,还被乳母抱在怀里,懵懂地抓着乳母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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