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班在南阳城外放的那把火,比预想中烧得更旺。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时,祁山的山口正飘起入冬的第一场雪。姜维裹紧了披风,看着身边的蜀兵把最后一袋干粮背上马——他们绕着祁山的背阴处走了三日,雪没到脚踝,连马蹄踩在雪地里的声音都轻得像落雪。
“将军,前面就是祁山堡了。”斥候从雪堆后探出头,手指向远处的黑影。那黑影蹲在山口的最高处,是座石头砌的堡垒,魏兵的火把在堡墙上来回晃,像几粒昏黄的星子。
姜维没说话,只是从箭囊里摸出支鸣镝。雪片落在他的眉骨上,化得冰凉。三日前在长安,庞统把祁山的舆图塞给他时说:“祁山堡的守将叫梁绪,是个文官,懂粮道却不懂打仗。你不用攻城,就堵他的粮道——堡里的粮只够十日,他撑不住。”
鸣镝“咻”地划破雪夜,落在祁山堡外的粮道旁。那是条被雪盖着的窄路,魏兵往堡里运粮全走这儿。蜀兵得了信号,纷纷从雪堆后钻出来,铁锹往雪地里一插,冻土被撬起大块,眨眼就把路堵得只剩条缝。
梁绪在堡里听见动静,扒着箭垛往外看——雪地里影影绰绰全是蜀兵,正往粮道上堆石头。他急得直跺脚:“快!派兵去赶!粮道堵了咱们吃什么!”
亲兵领命要走,却被参军拉住了:“将军别急!蜀兵来得悄没声,说不定是诱咱们出去——咱们守着堡,等陇西的援军来就是。”
梁绪捏着胡须的手顿了顿。他想起出发前司马懿的嘱咐:“祁山堡是陇西的粮脖子,丢不得,守不住就等援,别轻举妄动。”可他低头看了眼堡里的粮囤——昨日清点时,只剩八袋粟米了。
“等不及。”梁绪推开参军,“让三百人去清粮道,速去速回!”
三百魏兵刚走出堡门,雪地里忽然窜出队蜀兵——姜维带着人从侧面绕过来,刀光在雪地里划亮一道白痕。魏兵没防备,刚举起枪就被砍倒一片,剩下的转身往回跑,却被蜀兵追着射,箭簇穿透棉甲,钉在雪地上,溅起的血很快就被新雪盖住。
梁绪在堡上看得脸发白,腿一软坐倒在箭垛后。参军凑过来,声音抖得像筛糠:“将军……要不……要不咱们降吧?”
“降?”梁绪猛地抬头,看见蜀兵正往堡墙下堆柴草——不是要烧城,是要堆得比堡墙高,好往里面射箭。他忽然想起梁虔——他弟弟还在陇西当差,若是降了,弟弟怕是性命难保。
“再等等。”他咬着牙道,“司马懿将军说过,会派援兵……”
而此时的散关,司马懿正站在帐外看雪。雪下得紧,把帐前的旗杆都压弯了。郭淮捧着军报进来,指尖冻得发红:“将军!祁山堡急报!蜀兵堵了粮道,梁绪派去清道的兵全折了!”
司马懿没回头,只是从袖中摸出块暖玉,贴在冻僵的耳尖上:“庞统果然去了祁山。”
郭淮急道:“那咱们得派兵去救啊!祁山堡一丢,陇西的粮就送不到长安以西了!”
“救不了。”司马懿望着祁山的方向,雪雾把山影遮得只剩个轮廓,“姜维带的是轻兵,走得比咱们快。咱们现在发兵,到了祁山堡,梁绪早降了——白赔一队人马。”
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雪:“让徐邈在陇西囤粮,别往祁山送了。祁山堡丢了就丢了,咱们守着散关,庞统想从祁山往陇西打,得先过散关这关。”
郭淮还想说什么,却见司马懿转身回帐,指尖在舆图上祁山堡的位置划了道叉:“庞统以为占了祁山就掐住了咱们的粮道?他忘了,他在长安的粮,也得从汉中运——秦岭的雪一封山,汉中的粮过不来,他在祁山的兵,一样得饿肚子。”
七日后,祁山堡的城门果然开了。梁绪举着白旗站在雪地里,姜维带人行至堡前,见他手里还捏着本粮册——册子里记着陇西各粮仓的位置,连哪座粮仓存着多少麦种都写得清清楚楚。
“将军。”梁绪把粮册递过来,声音比雪还冷,“这是末将能给的,最后东西了。”
姜维接过粮册,翻到最后一页,见上面写着行小字:“散关存粮三万石,徐邈在陇西筑了三座新仓。”他抬头看梁绪,见这人鬓角竟白了些——怕是这七日,没少在堡里熬心。
“你的家眷,我派人护着去长安。”姜维忽然道,“军师说,降将无罪,只要肯为蜀效力,一样受重用。”
梁绪愣了愣,望着长安的方向,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就积了层白:“庞士元……他真这么说?”
“真的。”姜维把披风解下来,递给他,“雪大,先回堡里吧。陇西的粮道图,还得劳烦你画一份。”
梁绪接过披风,手指攥得紧紧的,忽然弯腰行了个礼——不是降将对胜将的礼,倒像是对知己的礼。
消息传到长安时,州牧府的院里已经堆起了雪。庞统正和钟繇围着炭盆看粮册,见姜维派人送来的陇西粮仓图,钟繇忽然笑了:“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梁绪是个文官,懂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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