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仁约莫二十出头,身形矫健,黄巾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左颊上一道寸许长的刀疤非但没有破坏他的英气,反而平添几分狠厉。
此刻他蹲在碗口粗的树枝上,修长的手指死死扣着树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娘的!
夏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压得极低,老子散出去十几万钱才套出郭嘉新住处...
牙齿狠狠刮过下唇:这两拨浑球倒好,直接上门抢食?
树下的阴影里,三十余名精壮汉子静默而立。
清风卷着落叶在他们脚边打着旋儿,却无人挪动半分。
清一色的黄巾裹头,粗布衣衫下隐约可见精壮的肌肉线条。
每人的腰间都暗藏着短刀,刀鞘用麻布缠裹,却掩不住那股子血腥气——
这些都是太平道中百里挑一的黄巾力士。
为首的络腮汉子仰头望向树梢,浓密的胡须间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他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刀柄,粗粝的指腹在缠刀布上蹭出沙沙轻响。
树枝上的夏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穿越者,那些在后世史书上熠熠生辉的名字此刻就在眼前——
郭奉孝,这可是能左右天下大势的顶级谋士!
宁可毁了...
夏仁的舌尖抵着上颚,将后半句话碾碎在齿间。
他太清楚了,这样的谋士若是不能为己所用,留着就是祸害。
渠帅!
络腮头目粗声粗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焦躁,直接带弟兄们围上去拿人吧!
夏仁纵身一跃,便从两丈高的树梢转瞬间稳稳落地。
他拍了拍沾满松针的衣襟,摇头道:
不可莽撞。
目光扫过院内典韦那如山岳般的身影,又瞥见甘宁腰间铃铛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那光头壮汉双戟能开山裂石,系铃铛的更是水战无双。
夏仁压低声音,指节在络腮汉子肩甲上叩了叩,
都是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狠角色。
树影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些黄巾力士虽然悍勇,却也听过大贤良师说过江湖上的顶尖高手。
夏仁眯起眼睛,院墙内刘俊清朗的笑声随风飘来。
那白面书生与黄口小儿,举手投足间尽是与时代相悖的违和感——
必是穿越者无疑。
阿虎,阿豹。
夏仁突然转身,黄巾穗子扫过络腮汉子满是胡茬的脸,你二人盯紧他们,每半个时辰回报一次。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刻着太平道符文的木牌,交给络腮汉子:
韩彪,即刻派人查清这两伙人的底细。汝亲自持此信物,速去颍川调波才大帅帐下五百力士来援!
众人纷纷抱拳称是,却见自家渠帅眼中寒光一闪。
作为穿越者,夏仁太清楚典韦、甘宁的可怕,更明白刘俊和张霖眼中那份熟悉的光芒意味着什么。
郭嘉、荀彧、程煜...
夏仁在心中默念着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嘴角勾起冷笑。
至于那两个穿越者?
他远远望向院内正在整理衣冠的刘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腰间的淬毒匕首——
这乱世之中,知晓天机之人,有自己一个就够了!
…………
郭府西厢房内,三盏鎏金铜灯映得满室生辉。
刘俊拍开带来的青玉酒坛,醇厚酒香瞬间盖过新竹气息。
琥珀色酒液倾入犀角杯时,郭嘉鼻翼微动:
可是三十年汾清?
先生好眼力。刘俊举杯相邀。
三人举杯对饮,烛火在鎏金杯沿跳跃,映得酒液流光溢彩。
荀彧看了刘俊一眼,有心试探,遂指尖轻点案几:
昔年王翦伐楚,非要兵卒嬉戏方肯进军,不知刘使君如何看待?
话音未落,窗外惊起宿鸟。
刘俊信手接住飘落的翎羽,将其按在案上酒渍中:
破楚本当用李信二十万精骑。王翦请兵六十万,实为挟持举国兵力——
他手腕轻转,浸湿的羽毛在案上舒展,恰似战旗猎猎。
妙哉!
郭嘉看出荀彧考校的意图,击掌大笑,震得杯中酒液荡漾,
始皇许他举国兵符,何尝不是把刀架在老将军颈上?
他指尖轻点酒面,倒影中烛火摇曳:
正如当年垓下之战,项王若听范增之谋,岂会一败涂地?
刘俊指尖轻叩犀杯,酒面泛起涟漪。
非也,项王之败,根在四失。
他屈指数来,刚愎不纳范增谋,残暴尽失天下心,任亲致使贤才散,恃勇而无长远谋。
酒杯重重顿在案上:
鸿门纵虎,荥阳放敌,终至垓下楚歌,乌江刎颈!若肯忍辱渡江...
话音未落,荀彧手中酒碗地撞上犀杯。
郭嘉半举的酒杯悬在空中,琥珀酒液映着二人惊诧的面容——
这哪是寻常郡守能有的见识?
使君...
郭嘉喉结滚动,酒碗在掌心转了半圈,
这番论断,怕是子房先生复生也要称妙啊。
荀彧盯着案上酒渍勾勒出的楚汉疆界,突然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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