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的手指,悬在发光的幕布前,微微颤抖。
他的指尖之下,是缩小的关中平原,渭水如一条银色的带子蜿蜒而过。
“这……这舆图……”刘秀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
“它……是活的?”
“可以这么理解。”周墨操控着鼠标,将地图缓缓放大。
洛阳城的轮廓从一个点,逐渐清晰,甚至能隐约分辨出宫城与坊市的布局。
“这叫卫星,天上的眼睛,能看见地上的万物。”
天上的眼睛。
刘秀咀嚼着这五个字,目光死死盯着屏幕。
他想起了昆阳城下,那夜坠落的流星火雨,想起了将敌军营帐连根拔起的狂风。
他曾以为那是上天对他的眷顾,是天命所归的昭示。
可现在,一个两千年后的年轻人,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天上,有眼睛。
“能否……能否看看昆阳?”刘秀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急切。
周墨依言,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昆阳。
地图飞速切换,一片平原展现在眼前。
刘秀快步上前,手指点在屏幕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就是这里,当时王莽的大军,就扎营在此处。”
他又划过一条线,“我们从这里,冲杀出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归于沉默。
曾经九死一生的战场,如今在这张活舆图上,不过是方寸之间。
那些浴血奋战的惨烈,那些扭转乾坤的奇迹,在两千年的时光冲刷下,都化作了地理上的一个坐标。
朱允炆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想起了自己的靖难之役,想起了那些他从未看清全貌的战场。
若是当年他也有这样一双天眼,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他不敢再想下去。
“陛下。”周墨的声音打断了刘秀的沉思。
“这东西,除了看,最大的用处,是丈量和规划。”
他调出一系列工具,在地图上画出线条和区域。
“比如,您想修一条从洛阳到长安的驰道,可以直接在图上规划出最短、最平坦的路线,避开山体和河流险滩,能省下多少人力物力?”
“再比如,您想清查天下田亩,防止地方豪强隐瞒土地,用这个一看,哪个郡县有多少耕地,一目了然。”
周墨每说一句,刘秀的呼吸就急促一分。
这哪里是什么舆图!这分明是治国神器!是镇压豪强、经纬天下的无上法宝!
秦始皇求仙问道,汉武帝穷兵黩武,他们若能得此物,天下何愁不定?
“周墨。”刘秀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之前温润如玉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开国帝王的锐利与果决。
“朕,要学这个。”
“这个您学不会。”周墨实话实说,指了指窗外的天空。
“把那玩意儿打上天,需要的东西太多了,您那个时代一件都造不出来。”
刘秀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但随即又燃起。
他不是个好高骛远的人,“那朕能学什么?朕现在最缺的,不是疆域,而是人。是能填饱肚子的粮食。”
他坐回椅子上,神情重新归于沉静,却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恳切。
“连年战乱,天下户口减半不止,良田荒芜,百姓流离。”
“朕在宫中,夜不能寐,周墨,你告诉我,如何让地里长出更多的粮食?”
周墨心里有了底,他清了清嗓子,决定从最基础的开始讲起。
“陛下,您觉得,庄稼长得好,靠的是什么?”
“天时,地利,人力。”
刘秀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千百年来的农耕智慧。
“说得对,但不全对。”
周墨拿起白板笔,在白板上画了一个简陋的植物。
“庄稼和人一样,要吃饭,它吃的东西,就在土里,我们称之为肥力。”
“肥力?”
刘秀皱眉,这个词他能理解,但觉得过于笼统。
“对,肥力。”周墨继续道。
“土地被反复耕种,里面的肥力就会被庄稼吃光,就像人,总干活不吃饭,会饿死。土地也一样,会饿。土地一饿,庄稼自然就长不好。”
这个比喻很直白,刘秀瞬间就懂了。
他联想到有些田地越种产量越低,最后不得不抛荒,原来是饿了。
“那该如何喂饱土地?”
“堆肥。”周墨在白板上写下两个字。
“人和牲畜的粪便、烂掉的菜叶、枯草、河里的淤泥……所有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都是土地的好饭菜。”
“把它们收集起来,堆在一起,用水浇灌,让它们腐烂发酵,等它们变成了黑色的泥土,再撒到田里去,就能把肥力还给土地。”
他看了一眼朱允炆,朱允炆立刻心领神会,从旁边拿过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笔,递给刘秀。
“光武帝,周先生讲的东西,最好记下来。”
刘秀看着手里的笔和洁白的纸张,又是一愣。
这笔不用蘸墨就能写字,这纸张平滑坚韧,远胜他宫中用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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