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恭复杂无比地看着王凌峰，半晌，才沙哑开口：“为何……救我？”他无法理解。双方是死敌，救他毫无益处。
王凌峰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他内心：“救你，非为你史文恭。只是王某觉得，堂堂一位英雄，即便要死，也该死在堂堂正正的战场之上，而非死于自家人的暗箭，烂在这无名窑洞之中，岂不可惜？”
“自家人？！”史文恭如同被针刺般，猛地激动起来，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与屈辱，“那些背主忘义的小人！也配称自家人？！曾长官……他……他听信谗言，疑我……欲夺其权……竟……”他情绪激动，再次剧烈咳嗽起来，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曾头市内讧！史文恭功高震主，遭曾弄猜忌，甚至可能遭到了清洗！
王凌峰心中豁然开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道：“原来如此。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古今皆然。史教师一身本事，却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叹。”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史文恭心上。他脸色变幻，骄傲、愤怒、不甘、绝望交织在一起。
王凌峰不再多言，将剩余的药粉和水囊放在他身边：“此地不宜久留。曾头市的骑兵或许还会回来。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便欲离开。
“等等！”史文恭忽然叫住他，眼神极其复杂，“你……今日之恩，史某……记下了！他日若……若有机会……”他话未说尽，但那份承情之意，已然表达。
王凌峰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声音飘来：“不必记恩。今日我救你，他日战场相遇，我依旧会杀你。你好生养伤，或许……你我还有再见之日。”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窑洞外的夜色之中。
史文恭怔怔地看着洞口，手中紧紧攥着那包药粉和水囊，苍白的脸上神色变幻莫测。王凌峰最后那句话，在他心中反复回荡。
许久，他艰难地挪动身体，将自己更深地藏入阴影之中，眼中燃烧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求生欲与复仇火焰的光芒。
窑洞外，王凌峰迅速与石秀、陈七汇合，三人即刻撤离。
一路沉默。直到远离曾头市地界，石秀才忍不住低声问道：“头领，方才那窑洞里……”
王凌峰目光望着远方梁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运筹帷幄的弧度：“一颗种子已经埋下。或许将来，能在曾头市内部，开出意想不到的花。”
他救史文恭，绝非妇人之仁。
这是一步闲棋，一步可能永远用不上，但一旦用上，便能搅动整个战局的暗棋。
史文恭对曾家的恨意，与他王凌峰今日这份诡异的“救命之恩”，将成为一颗深埋的离心之种。
只待将来，需要之时，便可悄然催发。
夜风呼啸，仿佛预示着未来更加诡谲莫测的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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