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那一夜的血腥与擒获,被王凌峰以铁腕强行压了下去,密不透风。外界看来,他的小院依旧平静,甚至因“戒备松懈”的传言而显得愈发脆弱,仿佛一块随时可以被吞掉的肥肉。然而,只有核心的几人知道,那平静之下,已然淬炼出了足以见血封喉的毒刃。
王凌峰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等一个最能发挥这证据威力的人。
他选中了林冲。
豹子头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武艺超群,性格隐忍,在梁山老兄弟中威望极高。他与宋江、吴用有旧谊,却更有血海深仇被高俅所害、家破人亡的惨痛经历。他对招安本就心存疑虑,经王凌峰点破后,更是深以为然。更重要的是,他为人正直,极重情义,一旦认清某人真面目,决裂起来也将最为彻底。
若能争取到林冲的彻底倒向,其在梁山旧部中的号召力,将是一股足以扭转乾坤的力量。
这日傍晚,王凌峰并未派人去请,而是亲自来到了林冲的住处。林冲因近日山寨气氛诡异,加之旧伤偶发,并未外出,只在屋前空地上缓缓演练枪法,身影在夕阳下拉得悠长,透着几分落寞与沉郁。
“林教头。”王凌峰于院门外站定,拱手道。
林冲收枪而立,见是王凌峰,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是凌峰兄弟,快请进。”他对王凌峰观感复杂,既有对其才能胆识的敬佩,又有对其屡次挑战宋江权威、引发山寨动荡的一丝不安。
王凌峰步入小院,并未寒暄,目光扫过四周,确认无人窥探后,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林大哥,小弟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一事,关乎山寨存亡,关乎众兄弟性命前程,不得不与大哥坦言。”
林冲见他如此郑重,眉头微蹙,引他至屋内坐下:“兄弟何事如此严重?但说无妨。”
王凌峰直视着林冲的眼睛,声音低沉却清晰:“近日,小弟屡遭暗杀,林大哥想必亦有耳闻。”
林冲点头,神色一凛:“确有耳闻,兄弟可是查到了线索?”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王凌峰不再言语,直接从怀中取出几样东西,一一放在桌上。
那块从刺客头领腰间扯下的梁山制式腰牌。
那几锭刻有库府特殊印记的官银。
还有那份“钻地鼠”孙三画押盖印的供词。
证据无声,却散发着冰冷的、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林冲的目光落在那些物件上,起初是疑惑,随即当他看清那腰牌的样式、那官银的印记时,脸色微微变了。他拿起那份供词,快速浏览起来。
屋内寂静无声,只有林冲翻阅纸张的沙沙声,以及他逐渐变得粗重起来的呼吸。
王凌峰的声音在一旁平静地响起,如同在为这些铁证做着注脚:“……刺客共计十三人,七死六擒。所用兵刃、身手,皆带梁山训练的痕迹。为首者腰间此牌,虽寻常,却非外人所能仿制。其所携银锭,更是出自宋清所掌之内库。孙三之供词,指向戴宗亲随。林大哥,戴宗听命于谁,你我心知肚明。”
林冲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纸张在他指间窸窣作响。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供词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字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他原本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或许真是朝廷死士,或许是其他仇家……但眼前这些证据,一环扣一环,冰冷而残酷地指向了一个他极其不愿相信的方向!
是宋江!是吴用!是他们派的人!是他们要杀王凌峰!
为什么?就因为王凌峰反对招安?就因为王凌峰深得人心?就要用如此下作、如此狠毒的手段,对自己兄弟下此毒手?!
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顺着林冲的脊梁骨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王凌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巨大的痛苦!
“这……这怎么可能?!公明哥哥他……他岂会……”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最后的、脆弱的挣扎。
王凌峰目光沉痛,语气却斩钉截铁:“林大哥!事实俱在,岂容狡辩?他们为何要杀我?只因我挡了他们的招安路!只因我欲为众兄弟寻一条真正的活路,而非去做那鸟尽弓藏的冤魂!他们今日能派刺客杀我,他日若哪位兄弟再阻碍他们的‘大计’,谁又能保证不会步我后尘?”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激昂起来:“林大哥!你且想想!高俅何在?蔡京何在?那些害得你家破人亡、逼得你不得不雪夜上梁山的奸佞之徒,如今仍在东京城内安享富贵!宋江口口声声招安,可曾为你,为我等这些有血海深仇的兄弟,向朝廷讨要过半分公道?!没有!他只想用我等的人头,去换他的顶戴花翎!”
“如今眼看招安无望,便行此龌龊之事,清除异己!这等行径,与那高俅何异?!与蔡京何异?!这等无义无仁、刻薄寡恩之人,也配做我梁山之主?也配让我等兄弟为之卖命?!”
“林大哥!你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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