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新君即位、童贯专权的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刚刚看到一线生机的北疆局势上。王凌峰握着那封血书密报,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国丧期间,天下震动,童贯老贼必然趁机发难,他与方腊的会谈,乃至整个抗金大局,瞬间充满了更大的变数!
黑风寨聚义厅内(虽简陋,仍沿用此称),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王凌峰苍白而沉静的脸,以及朱武、石秀、李俊等人惊疑不定的神色。那来自汴梁的噩耗,不仅是一位皇帝的死亡,更可能意味着整个政治格局的颠覆,将他们这些挣扎在北疆前线的人,推向更深的漩涡。
“消息确实吗?”朱武声音干涩,向那名浑身是伤、几乎脱力的信使确认。这信使是燕青布在汴梁的暗桩之一,拼死才将消息送出。
“千真万确……”信使喘息着,断断续续道,“官家……驾崩当夜,童贯便调兵控制了皇城和枢密院……太子……新君即位,但……但诏书据说都是童贯的人草拟的……现在汴梁全城戒严,到处在抓人……说是清君侧,抓的都是……都是和童贯不对路的官员……还有……搜捕咱们梁山在京城的眼线……”
信使的话,坐实了最坏的猜测。童贯利用国丧和权力交接的真空期,发动了政变,彻底掌控了朝局!
“好个童贯!好个‘清君侧’!”石秀猛地一拍桌子,怒发冲冠,“这老贼是想要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李俊也脸色铁青:“新君初立,根基未稳,只能倚重童贯。这下,童贯更是只手遮天了!他下一步,肯定是要全力清除我们这些‘叛逆’,甚至可能……可能不惜与金人媾和,也要先除掉我们!”
厅内一片死寂。每个人都明白李俊话中的含义。如果童贯为了稳固权力,真的默许甚至配合金兵攻打北疆,那居庸关和梁山义军,将面临灭顶之灾!王凌峰好不容易促成的与方腊的脆弱联盟,在童贯掌控的“朝廷大义”面前,也可能瞬间瓦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王凌峰身上。这位刚刚死里逃生、重伤未愈的梁山泊主,此刻必须做出可能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决断。
王凌峰缓缓放下密报,闭上了眼睛,手指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在他的肩上。皇帝的死,打乱了他所有的步骤。望北坡会谈还能继续吗?方腊的态度会如何变化?救王禀的计划还来得及吗?北疆的弟兄 the们该怎么办?
一幕幕景象在他脑中飞旋:浴血奋战的居庸关城墙,林冲毅然前往方腊大营的背影,王禀王爷可能被围捕的险境,还有……童贯那阴鸷得意的冷笑。
不能乱!绝对不能乱!王凌峰在心中对自己嘶吼。越是危局,越需要冷静!童贯此举,虽是危机,但未必不是机会!混乱之中,方有可趁之机!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之前的疲惫和虚弱被一种锐利如剑的光芒所取代!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仿佛沉睡的雄狮骤然苏醒!
“童贯弄权,国难当头,正是我辈挺身而出之时!”王凌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人心的力量,瞬间驱散了厅内的压抑和恐慌。
“盟主!”朱武等人精神一振,知道王凌峰已有定计。
“朱武兄弟,”王凌峰目光如电,语速快而清晰,“立刻以我的名义,分别修书两封!一封给方腊,内容不变,仍约定三日后望北坡会面!但要加上一句:‘国丧期间,更显忠奸,望圣公以天下苍生为念,共商国是’!”
朱武眼睛一亮:“盟主的意思是……不仅不取消会谈,反而要借此试探,甚至逼迫方腊表明立场?”
“不错!”王凌峰冷笑,“国丧新立,童贯独大,方腊若还有逐鹿中原之心,此刻要么选择依附童贯,要么就只能更坚定地与我们联手抗金!他若聪明,就知道该选哪条路!加上这句,是把难题抛给他,也是给他一个台阶,将我们的联盟拔高到‘为国除奸’的大义名分上!”
“妙啊!”石秀击掌道,“还是盟主看得透!”
“那第二封呢?”朱武问。
“第二封,八百里加急,送往居庸关,交予林冲!”王凌峰沉声道,“告诉他京城剧变,让他务必稳住关城军心!同时,可将此消息‘不慎’泄露给金兵知晓!”
“泄露给金兵?”李俊一愣。
“对!”王凌峰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金人不是铁板一块。皇帝猝死,新君暗弱,权臣当道,这对金国而言,是南下侵宋的天赐良机,但也可能引发内部争功或犹豫。完颜宗望得知此讯,可能会急于抢在童贯彻底控制局面、可能议和之前,猛攻居庸关,抢立头功!这会给林冲带来巨大压力,但也可能让金兵露出破绽!同时,也能让方腊更清晰地看到金人的威胁,促使他下决心联盟!”
这是一步险棋!将巨大的压力转化为战机!众人听得心潮澎湃,又暗自捏了一把汗。盟主这是要火中取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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