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师的将领们,同样在那一役中几乎全军覆没,仅余一位重伤缠身的参谋长,勉强支撑着站在角落;
皇家近卫军第一军更是惨烈,除了刘武和荀公若这两位最高统帅奇迹般生还,其余高级将领尽数陨落。
炎思衡,这个年轻的旗本,因在绝境中展现出的惊人胆魄与力挽狂澜的战功,被刘武和荀公若同时点名,得以跻身这决定十万人生死的核心会议。他铠甲上的每一道深刻刀痕和箭孔,都在烛光下无声诉说着那场地狱归来的代价。
刘武的嘴角牵起一丝虚弱的笑意,浑浊的眼底勉强泛起一丝微光:“思衡……咳……来得正好。”
他枯槁的手指颤抖着,划过沙盘上象征刚刚陷落的东台的木雕城楼,“帝国……还在……增兵。”他的声音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而前锋已抵东台……主力……如附骨之蛆……随时可能扑向临凌,你怎么看。”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
炎思衡还未开口,一道声音就打破了沉默。
“尽管东台已失,但我们还幸免于难。” 一名将领强打起精神,指着沙盘上临凌的标记,试图用乐观的语气打破沉重的氛围,“撤退途中,我们并未与帝国主力正面接战。临凌城高池深,储备充足,粮草足可支撑半年!末将以为,我们仍有与敌周旋、甚至一战之力!”他的话语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有些单薄。
然而,刘武只是略带疲倦地摇了摇头,咳嗽声撕扯着众人的神经:“我不需要安慰……咳咳……我要的是抉择!守?还是撤?”
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抠着扶手,“我……我意欲在临凌与帝国一决胜负!但……诸位,我要听实话!肺腑之言!”
“末将愿率本部残兵,死守临凌!与城共存亡!”一个洪亮的声音陡然响起。
李永肃猛地跨步上前,精良的甲胄鳞片哗啦作响,仿佛要用这铿锵的誓言洗刷掉什么。
这位在清海河战役中,因恐惧而私自违背刘武死守侧翼指令、导致防线崩溃的游骑兵第一师总旗,此刻脸上充满了某种孤注一掷的狂热。
他本该被军法处严惩,甚至斩首示众。但在亡命撤退途中,他极其“幸运”地遭遇了临凌派出的接应部队,并“恰逢其时”地护住了昏迷的刘武。这份“救驾”之功,加上北明高级将领十不存一的窘境,竟让他这个临阵脱逃的总旗位置,奇迹般地暂时稳固了下来。
“哼!”一声冰冷的嗤笑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破了李永肃营造的悲壮氛围。炎思衡挺身而出,目光如炬,直射李永肃:“李大人说的倒是轻巧,血战到底?我们又凭什么血战到底!就凭这满城惊魂未定的残兵?还是凭李大人在清海河畔的‘赫赫战功’?!”
“你!”李永肃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佩刀“哐啷”一声出鞘半寸,寒光映着烛火,“炎思衡!你胆敢污蔑上官!清海河之事……”
“李大人莫非忘了清海河畔的军令状?”炎思衡的声音陡然拔高,却奇异地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压过了李永肃的咆哮。
他转过身,目光仿佛淬毒的匕首,死死钉在李永肃脸上:“我记得,当天您不也是这般慷慨激昂,指天誓日要死守阵地,护住大军侧翼?!结果呢?您的战旗,是第一个消失在战场后方的!结果是什么样,三千殿前亲卫营化为肉泥,第一军精锐尽丧!您现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锵——!”李永肃的佩刀彻底出鞘,寒光暴涨,直指炎思衡:“黄口小儿!安敢血口喷人!本将那是……那是战略转进,为殿下保存实力!”
“够了——!!!”
刘武的拳头带着积郁的狂怒和濒临崩溃的绝望,重重砸在沙盘边缘!
那象征东台的木雕城楼应声轰然倒塌!他剧烈地喘息着,指缝间渗出的新鲜血珠沿着扶手蜿蜒而下,
“吵……咳咳咳……能吵退城外那无数的帝国……虎狼之师吗?!”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几乎要将他的肺腑都咳出来。荀公若慌忙递上药碗,却被他暴怒地一把推开。褐色的药汁泼洒开来,如同清海河浑浊的血水。
炎思衡闭了闭眼。清海河畔的血浪、那些被遗弃在沼泽泥泞中绝望伸出的手臂、李永肃战旗仓惶远去的背影、以及眼前这张因被戳穿而狰狞扭曲的脸孔……在他脑海中疯狂翻涌重叠。
他睁开眼,那深邃的眸子里燃烧着冷静到极致的火焰,不再看李永肃一眼,而是转向刘武,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力,撞在死寂的大厅里:
“殿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一步踏前,染血的战靴踩在溅落的药汁上,“末将恳请殿下,立即撤军!放弃齐鲁所有占领区,全军退回吴郡!避开帝国锋芒,保存我我军的实力!”
“什么?!”“放弃齐鲁?!”
“炎思衡,你疯了不成!”
不止李永肃,连其他几位将领也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接受。他们付出了尸山血海的代价才打到临凌,现在竟要全部放弃?这无异于将无数袍泽的性命白白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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