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指挥折煞末将了。”马武掌心玉球转出温和弧线,15年前被蛮族砍断的尾指微微蜷曲,“成弟这几日总念叨着萨伏伊的马场......”
“是惦记着用骑兵创造奇迹?”炎思衡忽然单膝触地,染着硝烟的指尖抚过沙盘裂痕,“三年前鞑靼战役,晚辈曾见您用这招撕开罗斯人的防线。”他拾起破碎的萨伏伊模型,裂纹处露出内部暗藏的铁矿标记,“但杜伊夫根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垂涎战马?毕竟我们每年都会向鞑靼和圣洛邦联进口上等的种马。”
马武手中玉球突然停滞,翡翠碎屑簌簌落在萨伏伊模型上。19岁的炎思衡竟然知道那场被军部抹去的战役,那是他兄弟二人最辉煌也最惨痛的一战。
“您当年敢用一千轻骑就敢长驱直入,晚辈敬佩。”炎思衡忽然起身,将沙盘上的令旗双手奉给马武,“但如今杜伊夫根在黎凡特打造了坚实的防线,又囤积了数以万计的粮食——”他玄铁护腕擦过沙盘上蜿蜒的峡谷,“请老将军教我,这仗该怎么打?”
马成突然劈手夺过令旗:“少拿漂亮话糊弄人!老子在沙漠里啃沙子的时候......”
“您是指10年前的‘血沙行动’?”炎思衡回头,双眼盯着马成,将让马成感到了些许寒意,“以战养战连破七座绿洲,最后用骆驼胃囊运水奇袭敌营——”他忽然向马成深鞠一躬,“伏龙芝战术课上,这是必学的经典案例。”
马成举着令旗的手僵在半空,帐外闪电劈落瞬间,他看见年轻人脖颈处的旧伤疤——那是在齐鲁留下的痕迹,比他们这些老将只深不浅。
“但当年您有三十七处绿泉补给。”炎思衡指尖点向沙盘上的黎凡特,“而如今杜伊夫根人把控着几乎所有的水源。”他突然抓起三枚黑旗插在萨伏伊外围,“他们的军队,正在这里等着我们饥渴的士兵。”
马武突然大笑,玉球在掌心碎成齑粉:“好!好个炎家小子!”他染血的掌心拍在青年肩甲上,“这声‘老将军’,老子认了!”
陈长文的镜片在此时泛起冷光:“既然要打黎凡特,重点就是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他腰间玉佩突然折射青光,照亮沙盘上某处裂缝——与20年前狼牙谷的地形完美重合。
马武的目光瞬间扫过陈长文腰间玉佩时为之凝滞——那枚玉佩在闪电中泛着青光,与20年前某个暴雨夜看到的信物完美重合。当年他们兄弟被困狼牙谷,5万蛮族围得铁桶一般,正当以为要战死沙场之时,是长平侯陈纪亲率死士凿穿敌人的防线。那个浑身插满箭矢仍高举战刀的老将,腰间的玉佩沾染着蛮族的鲜血。
“这位公子...”马武嗓音突然沙哑,玉球碎渣刺破掌心都浑然不觉,“可认识狼牙谷的旧人?”
“家父陈纪临终前攥着这枚玉佩。”陈长文摘下眼镜,左眼尾的朱砂痣渗出血色,“他说当年有两个愣头青非要断后,害他多挨了三支箭矢。”指尖突然点向沙盘某处裂纹,“就像现在,有人放着现成的缺口不用。”
马成突然撞翻沙盘,陶土碎块崩裂时,马武袖中射出的玉球碎片已钉住他衣摆。20年了,兄长依然用这招阻止他冲动——就像当年陈老将军用战旗卷走射向他们的暗箭。
“令尊用命换我们兄弟活下来...”马武单膝跪地时铠甲轰然作响,染血的掌心按在玉佩光斑上,“今天谁敢动陈家人,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炎思衡伸手扶起老将时,玄铁护腕与臂甲碰撞出清越声响:“那就用杜伊夫根大公的金冠来祭陈老将军。”他转头看向阴影里的马成,“当然,还有血狼谷的3万英灵。”
马成碾碎陶土残片的靴底突然僵住,沙盘下缓缓渗出血水——那是他3天前亲手倒掉的祭酒,此刻正从地缝里泛出暗红。
……
青铜门在暴雨中轰然闭合的刹那,马成抓起茶盏砸向沙盘底座。瓷片在黎凡特模型上炸成星芒,混着血水的茶汤正从兄长指缝间渗出。
“大哥!”他扯开领甲露出脖颈刀疤,那是当年替马武挡箭留下的,“就算陈纪对我们有恩,你当真要拿我们两个师的兄弟陪炎家那混小子赌?”
马武突然扯断腰间锦囊,染血的狼牙吊坠滚落到桌面上——正是陈纪当年从蛮族首领脖子上拔下的战利品。“你以为鞑靼能这么老实,每年和我们平价交易马匹是谁换来的?”他抓起吊坠按进弟弟掌心,狼牙刺破皮肤渗出血珠,“当年,是陈老将军带着人用尸体给我们铺出了生路!”
帐外闪电劈落,照亮马成袖口暗绣的金线——那是贾复嫡系将领才有的标记。马武瞳孔骤然收缩,佩剑出鞘的寒光斩断雨幕:“你参与了朝堂之争?你选择站队二皇子?军队参与夺嫡之争本来就是禁忌!更何况你还只是一个寒门子弟”
马成踉跄着撞翻兵器架,兄长的剑锋已抵住他喉结:“他们给你许诺了什么?军衔的晋升还是世袭爵位?”
马武突然扯开衣襟,胸膛上十七道箭疤狰狞如蜈蚣,“看看这些!寒门将领在他们眼里就是条狗!”
“大哥...”马成嗓音突然嘶哑如砂纸摩擦,“我只是想让我们马家...”
“马家?”马武的剑尖突然剧烈颤抖,玄铁剑身映出兄弟二人扭曲的面容,“还记得小时候家乡的鼠疫吗?你以为那些贵族会分你半碗残羹?”他猛地抽剑回鞘,铁器撞击声惊得烛火乱晃,“现在退出来得及,这不是我们能参加的游戏……”
马成突然屈膝跪地,膝盖重重磕在碎瓷片上。血渍顺着锁子甲纹路蜿蜒而下,与马武滴落的血珠在沙盘里汇成暗河。“我明白了,兄长。”
“记住,我们流的血终会变成火。”马武扶马成起身的手掌仍带着战场老茧的粗粝,却未注意到弟弟垂落的眼帘下,瞳孔正倒映着沙盘里德尔卡港上插着的贾字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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