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计了!快撤!”易斯顿的吼声刚出口就被爆炸声吞没。这个被迫挂帅的临时参谋总长确实不简单,在火光亮起的瞬间就勒马回撤。可惜他身后那四万大军早已被“溃逃”的假象刺激红了眼,疯狗般涌向中军帐。
东南角地面突然塌陷,三百柄雷鸟铳露出獠牙,一轮齐射过后,闪光的弹药划过夜空,像极了杜伊夫根传说中索命的鬼火。藏在壕沟里的北明士兵此刻才亮出刀锋,他们脚上绑着防滑的草绳,专挑被火光照瞎眼的骑兵下手——斩马刀扫过之处,无数马腿带着血雨飞上半空。
炎思衡的黑驹从尸堆后转出来时,整个战场突然静了一瞬。少年将军的玄铁甲被火光照成暗红色,左肩伤口渗出的血顺着剑柄往下淌,在地面砸出朵朵红梅。他剑尖上挑着的黄金令箭还在滴血,那是半个小时前从传令官喉头拔出来的。
“杜伊夫根的将军。”清朗嗓音穿透喊杀声,“劳烦给卡雷尔大公捎句话。”剑光闪过,令箭上的金漆裂成两半,“他赌输的不仅是江山——”
“还有人心。”易斯顿突然接话,染血的佩剑“当啷”落地。他望着那个被亲卫护在中间的北明少年,恍惚间想起两天前的深夜——伪装成俘虏的北明死士曾悄悄对他低声说:“杜伊夫根的太阳该落了。”
东南方突然升起三枚赤红色信号箭。正疯狂后撤的杜伊夫根大军突然发现,来时畅通无阻的退路早已变成火海——提前浇灌火油的荒草被早就被火箭点燃,形成二十米宽的火墙。更绝望的是,那些倒在战场边缘的“北明尸体”,此刻正慢悠悠爬起来堵住最后缺口。
张儁乂从了望塔跃下时,雷鸟铳喷出的弹丸正好打穿三个重骑兵的面甲。他踩着某个重装骑兵的肩膀腾空,佩刀抡出满月般的弧光,将试图保护军官的亲卫队长连人带马送进火堆。
“降者不杀!”炎思衡突然用略带生涩的杜伊夫根语言暴喝。声浪惊得火墙都晃了晃,无数杜伊夫根士兵呆立当场——他们发现北明人专砍马腿却不补刀,那些倒在血泊里的同袍大多只是断了腿。
易斯顿突然笑了。他扯下头盔,露出底下早被汗水浸透的白发:“原来连我的犹豫……都在你算计中。”
回答他的是西北方传来的轰鸣。尼奥城百年不落的双头狮鹫旗,正在冲天火光中缓缓倾斜。城墙处隐约传来浪潮般的欢呼——那是分到土地的平民在烧毁贵族纹章。
“现在赶回去,还能看见卡雷尔最后的表演。”炎思衡甩去剑上血珠,突然抛来水囊,“喝两口,接下来的路还长。”
易斯顿接过水囊,不知为何,虽然两人从未见过面,但这个时候却有种神奇的熟悉感。他仰头灌下辛辣的液体,突然希望这是杯毒酒。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烟尘时,幸存的杜伊夫根士兵正排队交出兵器。他们惊愕地发现,北明人真的在分发黑面包和伤药——虽然掺了沙砾的面包硌牙,虽然药汤苦得舌根发麻,但比起卡雷尔赏赐的镀金断头饭,这才是活人该吃的东西。
张儁乂蹲在焦黑的床弩旁,捡起地上的匕首。听到身后脚步声,头也不回地甩出句话:“大人,那个千夫长的红宝石刀柄可得归我,这两天装咳嗽装得都快萎了。”
“你倒是会挑。”炎思衡踢了踢脚边昏迷的贵族骑士,露出对方铠甲内衬的丝绸手帕——上面绣着卡雷尔宠姬的名字,“传令全军,抓紧时间打扫战场,三个小时后向尼奥城进发。”
“明白,大人!”张儁乂笑着把匕首揣进怀里,突然压低声音,“那家伙怎么处理?”他用头示意了远处正在被军医包扎的易斯顿。
少年总旗望向残破的尼奥城墙:“他只是奉命行事的军人罢了。况且总得有人帮我了解一下杜伊夫根的真实情况吧。毕竟这些平民都不识字,战争结束后,还需有人协助我们管理这片土地”
风卷着灰烬掠过战场,将杜伊夫根王旗最后的残片埋入焦土。而在百里外的尼奥城头,卡雷尔正抱着祖传金冠缩在墙角——他至死都不会明白,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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