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孝伏死死攥着刀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却不知该向何处发泄。
庞令明脸色惨白,喃喃道:“难道,一切都结束了吗……”
只有炎思衡,他的身体仿佛磐石般钉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双深陷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面魔旗,最初的震惊和刺痛过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锐利光芒。
“都给我站起来!”他的声音不大,却砸碎了弥漫的绝望,“一城一池的沦陷,就能代表整个西北特辖区的四个行省全部沦陷吗?看看那旗子!破旧不堪,在仔细看看哨塔,现在这个重要的节点,居然无人值守!这恰恰说明,魔族的主力根本不在此地!他们只是象征性地占领了门户!”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张张灰败的脸,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还记得出发前我说的吗?魔族的目标是中央大陆的腹地,是沃野千里的富庶之地!西北特辖区地广人稀,资源贫瘠,在他们眼里只是食之无味的鸡肋!他们的重兵必然会调往帝国和加斯庭地区!这里,反而是他们力量最薄弱的地方!”
他蹲下身,用刀鞘在沙地上快速划出西北特辖区的大致地形。“庞令明,田穰苴说过,科萨和萨玛尔行省,拥有西北最大的两处绿洲,水草丰美,是真正的腹地核心。萨玛尔更是首府所在,城防坚固,田单将军只要不傻,必然会收缩兵力,重点防御这两处!只要我们找到田单,就能获得补给和支援!甚至能以科萨和萨玛尔为基地,反攻魔族漫长的后勤线!到时候,就不是我们牵制他们,而是要把战火烧到他们的地盘上去!”
炎思衡的话语,如同在黑暗中擦亮的一根火柴,虽然微弱,却重新点燃了众人心中那几乎熄灭的希望之火。
庞令明眉头紧锁,显然对此计划的冒险性仍有疑虑:“大人,话虽如此,但这一切都是猜测。万一田单将军已经……或者科萨、萨玛尔也已沦陷,我们这一万人深入进去,就是自投罗网。”
“所以我们要先找一个立足点!”炎思衡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记得你提过,在萨玛尔和撒曼行省交界处,有一片极其隐蔽的绿洲?就连田单也未必知道?”
庞令明愣了一下,点头道:“是有一处。我们叫它‘月牙泉’,因其形状似弯月,但是当地人更多的喊它‘哈缇卡’,意思是希望之地。那里地质奇特,有暗河涌动,水源充足,绿树成荫。但它远离所有主干道,深藏在沙漠和戈壁的交界处,极其难找,我也是多年前与田将军追猎一头白骆驼时无意中发现。寻常的商队和军队根本不会从那里经过。”
“就是那里!”炎思衡猛地一拍手,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锐光,“我们先去‘月牙泉’!在那里建立补给地,休整队伍,同时想办法联系科萨和萨玛尔!如果田单尚在,且未反叛,我们便与他里应外合!如果真的到了局势最坏的地步,科萨和萨玛尔也沦陷,或者田单他……那我们便以‘月牙泉’为轴心,收拢残兵,寻找反抗势力,等待后续时机,甚至独立拿下科萨和萨玛尔!”
他看向庞令明,语气斩钉截铁:“庞将军,出发前,田穰苴将军让你一切听我指挥。现在,我需要你带我们去‘月牙泉’!这是命令!”
庞令明看着炎思衡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回想田穰苴的嘱托,最终重重抱拳,将所有疑虑压下:“末将……遵命!请随我来!”
看着身后疲惫不堪却依旧坚持站立的将士们,炎思衡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与怜惜交织的情绪。他当机立断:“目标,‘月牙泉’!出发!到了那里,我们休整三天!”
希望,是最好的兴奋剂。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虽然步履依旧蹒跚,但眼中已重新有了目标的光芒。
在庞令明的精确引导下,他们避开所有可能存在的路径,在荒芜的戈壁和沙海中又艰难跋涉了两天。
终于,在第二天的黄昏,绕过一片迷宫般的风蚀岩群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抹动人的绿色,如同最璀璨的翡翠,镶嵌在无边的黄沙之中!
一弯清澈如蓝宝石的泉水静静躺在绿洲中央,周围环绕着茂盛的胡杨林和棕榈树,生机勃勃,与外面的死亡世界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就是这里!月牙泉!”庞令明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豪与激动。
所有士兵都惊呆了,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声,不少人甚至流下了激动的泪水,疯狂地冲向水源。
炎思衡站在绿洲边缘,望着这片绝境中的世外桃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了一个多月的神经,终于得以略微放松。
另一边,就在炎思衡等人于死亡线上挣扎,并最终找到“哈缇卡”绿洲的同时,遥远的勃兰登堡和哈里奥两座城市,正承受着魔族及其仆从军一波强似一波的疯狂进攻。
哈里奥城下。
魔族的进攻如同潮水,一波退去,一波又至。
低阶魔族的尸体几乎填平了护城河,但更多的魔族依旧踩着同伴的尸体,发出疯狂的嘶吼,向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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