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端坐在紫檀木大案后,指尖轻轻抚过一份刚由内阁送来的官员迁转题本。他的目光落在几个用朱笔圈出的名字上,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马顺、毛贵、王长随……”他轻声念着这三个名字,如同棋手审视着即将落下的棋子。
数日后,一道圣旨震惊了朝野。
马顺正式升任锦衣卫指挥使,执掌令人闻风丧胆的北镇抚司诏狱。当传旨太监在锦衣卫大堂宣读圣旨时,马顺身着崭新的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单膝跪地接旨。起身时,他目光扫过堂下那些曾经与他平起平坐、甚至高他一头的同僚,眼中毫不掩饰得意与凶悍。
“诸位同僚,”马顺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蒙皇上恩典,本官奉命执掌锦衣卫。自今而后,望各位恪尽职守,严明法纪。若有玩忽职守、徇私枉法者,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他特意在“严明法纪”四字上加重了语气,配合着阴冷的目光,让在场的锦衣卫官员无不心头一凛。大家都知道,这位新任指挥使是王振的亲信,手段狠辣,如今大权在握,恐怕朝中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与此同时,毛贵的任命也下来了。他被安插进东厂,担任理刑百户。虽然品级不算最高,但东厂理刑职位特殊,专司侦缉刑讯,权柄极重。
毛贵接到任命时,正在内府库清点一批新到的贡品。他放下手中的玉器,胖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对着传旨太监连连作揖:“有劳公公,有劳公公!这点心意,请公公喝茶。”说着,熟练地塞过去一锭银子。
当日下午,毛贵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东厂衙门。他身着崭新的青织金妆花飞鱼服,虽然身材臃肿,却故意挺着肚子,摆出一副威严架势。东厂的大小太监们早已闻风,纷纷上前巴结。
“毛公公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早就听闻毛公公精明干练,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毛贵眯着小眼睛,满意地接受着众人的奉承。他踱步来到理刑百户的值房,四下打量着房间的陈设,对身后的随从吩咐道:“这屋子太过朴素,明日去找些像样的家具来。还有,把咱们的人安排几个进来,机灵点的。”
他摸着肥厚的下巴,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利用这个新职位捞取更多油水,同时为王振监视东厂内部的动向。
最为隐秘的是王长随的晋升。他被提拔为司礼监随堂太监,负责奏章的初筛工作。这个职位看似不起眼,实则权力极大——天下奏章都要先经他手,决定哪些需要立即上呈,哪些可以押后,哪些甚至可以“无意中”遗失。
王长随接到任命时,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只是在文书房内静静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将那些珍贵的档案资料小心翼翼地装箱。有相熟的小太监前来道贺,他也只是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搬到司礼监的值房后,王长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整理奏章流转的规程。他增设了三道筛查程序,确保所有奏章都要经过他亲自过目,才能送达王振或皇帝面前。
“往后各省奏章,按轻重缓急分类。凡涉及军国大事者,立送王公公处;凡官员迁转、钱粮调度者,先录副本存底;凡有妄议朝政、攻讦内臣者,”王长随对下属吩咐道,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股寒意,“单独列出,待我亲自处理。”
当晚,王振在私宅设宴,为三人庆贺。
宅邸深处的一间密室中,暖意融融,酒香四溢。王振坐在主位,马顺、毛贵、王长随分坐两侧。四人皆着常服,褪去了官场的拘谨,却依然保持着森严的等级。
“今日之宴,一是为三位贤弟庆贺高升,”王振举杯,目光扫过三人,“二来,也是要明确往后行事的方向。”
马顺立刻起身,躬身道:“全赖公公提拔!顺虽不才,必竭尽全力,为公公执掌好锦衣卫这把利刃!”
毛贵也急忙站起,胖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是啊是啊,若非公公运筹帷幄,我等哪有今日!公公放心,东厂那边,奴才一定盯紧了,绝不让任何人碍了公公的事!”
王长随最后一个起身,举止依旧从容:“长随必恪尽职守,为公公守好奏章之门。”
王振满意地点头,示意三人坐下:“咱们如今,可谓各据要津。马顺执掌诏狱,可震慑外朝;毛贵入主东厂,可监视内廷;长随掌控奏章,可通达天听。”
他端起酒杯,缓缓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然太皇太后尚在,三杨未倒,咱们的路还长得很。往后行事,需更加谨慎,也更加果决。”
“公公放心,”马顺眼中凶光一闪,“锦衣卫已牢牢掌控在咱们手中。那些不听话的,自有诏狱伺候!”
毛贵接口道:“东厂那边,奴才也已经安插了人手。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掌控。”
王长随轻声补充:“奏章流转已按新规执行。凡有不利于公公者,必先经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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