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东把手里的车钥匙往桌上一放,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来还车。”
“还车?”
老张头愣了一下,放下了茶缸子。
这年头,借了公家的车,谁不是恨不得骑到天荒地老?能多占一天便宜是一天。
“怎么着?
任务完成了?”
老张头一边问,一边拿起钥匙,也不含糊,拿着个手电筒就往外走。
“算是告一段落吧,接下来我就在科里待着了。
这车老占着也不合适,科里还有其他同志要用呢。”
林卫东跟在后面,嘴里说着漂亮话。
老张头听得直点头。
“是个懂事的。”
“不像有些人,借了车恨不得把轮子都磨平了才还回来。”
来到停放自行车的棚子底下。
老张头打开手电筒,对着那辆二八大杠仔细照了一遍。
从车把手到脚蹬子,再到链条和轮胎,那是一点都没放过。
这可是公家财产,要是坏了哪怕掉了一块漆,那都是大事。
林卫东也不急,就在旁边抱着胳膊看着。
老张头检查了一圈,直起腰,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保养得不错,没啥毛病。”
他在那个破旧的登记本上划了一笔,写上归还日期。
“成,手续办完了,你可以走了。”
林卫东笑着递过去一根烟。
“得嘞,谢您了张师傅,回见。”
出了厂门口,一阵冷风吹过来,林卫东缩了缩脖子。
没了自行车,这就得靠两条腿走了。
这要是换了以前,肯定觉得累。
但这会儿,林卫东心里头热乎。
走在路上,看着那灰蒙蒙的天,还有路边那些穿着蓝灰工装匆匆赶路的行人,他觉得这景色怎么看怎么顺眼。
一路溜达着,也没觉得多远。
走到南锣鼓巷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胡同口那盏昏黄的路灯亮了起来,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各家各户的烟囱里都冒出了炊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煤烟味儿和饭菜香。
林卫东紧了紧衣领,迈步走进了胡同。
刚到四合院门口,就看见一道瘦削的身影。
除了阎埠贵,还能有谁?
这老头,那是真敬业。
只要不下刀子,那是雷打不动地要在门口站岗。
这就是他的“算计”之道。
阎埠贵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一抬头,看清是林卫东。
他那双小眼睛习惯性地往林卫东身后一扫。
空的?
阎埠贵愣住了,扶了扶眼镜,一脸的难以置信。
“哎?卫东?”
“你那车呢?”
“今儿怎么走着回来的?”
林卫东停下脚步,看着阎埠贵那副像是丢了钱似的表情,心里直乐。
这老头,比他还关心那辆车。
林卫东跺了跺脚,把鞋上的灰抖落抖落。
“那车啊,我给还回去了。”
阎埠贵跟见了鬼似的。
“还了?”
“还了干嘛啊?”
“那是公家的车,不用白不用啊!”
他几步走到林卫东跟前,那眼神里全是惋惜。
“我说卫东,你是不是傻啊?”
“这大冷天的,有车骑多好?”
“省鞋底子不说,还省时间啊!”
“那公家的便宜你不占,你还给还回去?”
“你这不是……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林卫东看着阎埠贵那心疼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这就受不了了?
那待会儿我要是说我要买新车,你还不得当场抽过去?
他叹了口气,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三大爷,您这就不知道了。”
“公家的便宜,那是那么好占的吗?”
“那车虽然不用花钱买,但那是公物。”
“万一要是磕了碰了,或者是丢了,那不得我赔啊?”
“再说了,我这任务也结束了,老占着公家的资源,也不利于团结同志不是?”
阎埠贵听得直撇嘴。
这觉悟,高得有点离谱了啊。
在他看来,团结同志那是虚的,省下的鞋底子和力气才是实的。
“啧啧啧,卫东啊,不是我说你。”
“你这就是太年轻。”
“这过日子啊,就得算计。”
“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
“那公家的车,坏了那是公家的事儿,只要不是故意弄坏的,厂里还能真让你赔?”
“再说了,你骑回来放院里,那多有面子?”
“现在倒好,还得靠两条腿走。”
阎埠贵摇着头,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
林卫东也不反驳,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等阎埠贵啰嗦够了,他才慢悠悠地说道。
“闫老师,您说得都对。”
“不过呢,我也没打算一直走着。”
“我啊,明儿准备去买辆新的。”
“买……买新的?”
阎埠贵那张嘴张得老大,眼镜片后的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林卫东,像是要在他脸上看出花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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