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镜的房间没有雨后的霉味和土腥味,也没有到处乱爬的蟑螂,樊镇泞已经很满足了。
其实不用说房间,就连弟弟的地板,都比他在养父母家睡的床好一万倍。
他看见床上还有另一张柔软的丝绸棉被。
如果他可以用这张被子的话,他和弟弟就不用挤一个被窝了。
原本却确实应该是这样安排的,一张大床,两张被子,两个孩子刚好够睡。
可是在司镜一层又一层的心理暗示下,樊镇泞打心底里觉得自己配不上这种好东西。
他这么脏,是不配跟弟弟睡在一张床上的。
而司镜也没提醒他这是妈妈特意给他准备的。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樊镇泞摆弄那些破烂,笑道:
“哥哥把这些垃圾拿出来干什么?”
樊镇泞动作不停,好脾气地解释道:“这是我的被子。”
司镜对自己这个便宜哥哥没有丝毫感情,至少他得表现得毫无感情。
他对樊镇泞有的只是恨不得致其于死地的纯粹恶意。
司镜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在鄙夷着樊镇泞的贫穷:
“喜欢拿一些垃圾装可怜的哥哥真是恶心啊,以为这样妈咪就会更喜欢你吗?”
“你以为这样就能获得爱了吗?”
“樊镇泞,你就是条贱狗。”
在樊镇泞的记忆中,这是司镜跟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无论是现在,还是十年后。
可是这句话却不是他想要听到的那些,而是在告诉他摆清自己的位置。
他是司镜的一条狗,从11岁开始,这个概念就已经深深地植入了他的大脑。
跟那些甜美但恶毒的语言一起,跟电视上那只张牙舞爪的女鬼一起。
这句太过残忍的话,对此事的小樊镇泞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他嗫嚅着:
“小镜,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喜欢的话就用吧。”
司镜莫名觉得这副脸色苍白的可怜相还挺配樊镇泞。
他心情愉悦,白嫩的小手搂着娃娃:
“不过哥哥你好像没听懂我的意思。”
樊镇泞恍惚地抬起头:“什么?”
司镜指着他的床:“我说叫你去下面睡。”
樊镇泞看着自己铺在地毯上的被褥,无措地张了张唇。
这不是已经在下面了吗?
男孩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蠢。”司镜的声音仍带着童子的稚气,话里话外却是满满的作弄,“我说的是床底呀。”
樊镇泞吃了一惊,喃喃道:“可要是妈妈进来……”
他下意识最先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脸面,而是姜秀如果进来的话,会迁怒于他的弟弟。
他是愿意睡床底的,但是他不想让弟弟被怪罪。
司镜的小脸上浮现出烦躁不耐,猛地将手里的小熊砸在樊镇泞的额头上:
“这是司家,不是你的狗窝,不会有人半夜推开别人房门的,懂么?”
这是父母对孩子人格和隐私的基本尊重,不是樊镇泞曾经那个一打开门就能看见三张破板床的家。
一张父母,一张瘫痪的爷爷,一张他。
樊镇泞的身子细细地颤抖着,也许吃司镜吃剩的牛排对他来说算不得作弄。
但是睡床底从来都不是一种善意的表现。
但凡是一条被主人家颇为喜爱的小狗,都不会有这般憋屈的待遇。
更何况他樊镇泞是个活生生的人。
樊镇泞明明白白地知道,司镜没把他当人。
他并不讨厌被司镜羞辱,但他害怕的是,这种赤裸裸的羞辱和霸凌背后,藏着的是厌恶。
他怕司镜厌恶他而已。
但他还是乖乖地趴了下来,手肘撑着冰凉的地板,匍匐着慢慢钻了进了床底。
司镜的儿童床不算矮,床底有充分的空间供他躺下或者翻身。
其实这个高度,他甚至可以撑起手肘,在弯下膝盖,用双肘和双膝着地的姿势,趴在地面上。
很像是某种动物。
樊镇泞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他刚听妈妈说,这张床是司镜在得知他要来家的那天特意订做的。
此时终于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的恶童也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他自己也会跪在这里——
在樊镇泞跪过的同一个位置,涕泪俱下地卑微恳求。
这一夜,樊镇泞睡得腰酸背疼。
房间收拾得再干净,低矮的床底总是避免不了灰尘,呛得嗓子痒,想咳嗽。
但是听着弟弟均匀的呼吸声,樊镇泞还是拼命忍着,他不想把弟弟吵醒。
因为弟弟说过,他的睡眠不太好。
可是樊镇泞看不见,此时房间的天花板上亮起了一小块,抱着手机的司镜正在给同学发消息。
主人:睡了没?
杜子达:没睡。
杜子达:不是我说,你这个破网名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昨天我妈看见以为我误入歧途了呢!
杜子达:我才9岁啊,我妈吓得差点报警。
主人:不好听吗?
杜子达:好听个泡泡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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