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东莞的晨曦透过出租屋老旧的窗帘缝隙，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倩蜷缩在床沿，整夜未眠。她的眼睛红肿干涩，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所有的泪水仿佛都在昨夜流尽了。
枕边，杨潇睡得正沉。他的手臂无意识地搭在她腰间，呼吸平稳而温暖。月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柔和许多，那道为她挡刀留下的伤疤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林倩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指尖颤抖不已。
“对不起...”她无声地喃喃，心如刀绞。
昨夜的威胁电话如同噩梦般在脑海中回放。那个冰冷的声音给出的选择残酷至极：要么将杨潇引到西郊化工厂，要么眼睁睁看着母亲和弟弟遭遇不测。她甚至收到了对方发来的实时照片——母亲病房窗外那个模糊的黑影，弟弟宿舍楼下那辆不祥的黑色轿车。
不能再犹豫了。林倩深吸一口气，轻轻移开杨潇的手臂，蹑手蹑脚地起身。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心中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她不能牺牲杨潇，但也无法用家人的性命冒险。唯一的出路，就是让他离开，离她越远越好。
“倩倩？”杨潇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起这么早？”
林倩迅速擦去眼角渗出的泪花，强迫自己换上平静的表情转身：“吵醒你了？我有点睡不着。”
杨潇坐起身，关切地打量着她：“还在为昨天的事担心吗？我说过了，伯母的医药费我会想办法...”
“不是因为这个。”林倩打断他，声音不自觉地有些生硬。她走到衣柜前，假装整理衣物，避开他探究的目光，“我妈昨天来电话，说病情恶化了，需要马上做手术。”
这半真半假的谎言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母亲的确病情不稳定，但还没有到急需手术的地步。
杨潇立即下床走到她身边：“需要多少？我这就去找阿强预支...”
“三十万。”林倩报出一个惊人的数字，这是她经过计算后认为足以让杨潇相信她急需用钱、却又不会让他轻易拿出的数额，“手术加上后续治疗，至少三十万。”
杨潇显然被这个数字惊到了：“三十万？怎么突然这么多？”
“并发症。”林倩机械地重复着事先编好的说辞，“肾功能衰竭，需要长期透析，可能还要换肾。”每一个字都像刀片划过喉咙，她不敢看杨潇的眼睛。
杨潇沉默了片刻，然后坚定地说：“给我一周时间，我一定筹到这笔钱。”
“不用了。”林倩猛地转身，语气冷得让自己都吃惊，“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什么办法？”杨潇皱眉，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
林倩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个残忍的谎言：“陈默答应借我这笔钱。”
房间里顿时一片死寂。杨潇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陈默？那个一直在骚扰你的客人？你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林倩强迫自己冷笑一声：“他能图什么？不就是想要我吗？”她看到杨潇眼中闪过的痛楚，几乎要崩溃，但想到母亲和弟弟的安危，只能硬着心肠继续，“三十万，陪他一年。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你疯了！”杨潇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吃痛，“我不会允许你做这种傻事！钱的问题我来解决，你不许去找他！”
林倩挣脱他的钳制，后退一步，语气刻意装得轻佻：“你怎么解决？去偷去抢吗？杨潇，醒醒吧，你现在自身难保，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拿什么帮我？”
这些话像毒箭般射向杨潇，每一句都精准地刺向他最脆弱的地方。林倩看着他的脸色由震惊转为受伤，最后化为一片死灰，心如刀割却不得不继续表演。
“我们到此为止吧。”她转过身，怕多看一眼就会心软，“你今天就搬出去。陈默不喜欢我和别人同居。”
身后久久没有回应。当林倩终于鼓起勇气回头时，看到杨潇正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仿佛要将她看穿。
“看着我眼睛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说你为了钱选择陈默，说我们之间结束了。”
林倩的嘴唇颤抖着，几乎要屈服于那双眼睛的注视。但就在这时，手机提示音响起——又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提醒他今天之内离开东莞，否则......”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戴上了冰冷的面具：“是的，我选择钱。我们结束了，请你今天就走。”
杨潇踉跄后退一步，仿佛被无形的手重击胸口。他沉默地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动作缓慢而僵硬。林倩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看着他将那些寥寥无几的衣物塞进背包，每一秒都是煎熬。
当杨潇拉上背包拉链时，突然开口：“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有人威胁你，是吗？是刀疤刘还是陈默？”
林倩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脱口而出真相，但最终只是冷笑：“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哪来那么多阴谋。我只是累了，累了一天打三份工还凑不够医药费的生活，累了住在这个破出租屋担惊受怕的日子。陈默能给我安稳的生活，你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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