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市在历经冻雨的洗礼后,正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着生机。主干道的冰层已基本清除,只剩下背阴处和枝头屋檐还挂着未消的冰凌,在渐暗的天色中闪着清冷的光。空气依旧干冷,但那种令人窒息的、万物凝固的沉寂已被打破——街边有了行人,车辆小心翼翼地驶过湿滑的路面,沿街商铺已重新开业,透出暖黄的灯光和“年货大促”的红字招牌。
姜南星从农业局大楼走出来时,天已完全黑了。她裹紧羽绒服,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白雾。冻雨灾害后的善后工作、年底各项总结考核、来年项目的初步规划……连续多日的高强度工作,让她身心俱疲。但今天,腊月二十九,局里终于放假了。紧绷的弦骤然松弛,涌上心头的不仅是疲惫,还有一丝空落落的茫然。
自从张姐带着林林回北京,王姐也回老家帮忙侄女婚礼后,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她和周惟清各自忙得昏天黑地,常常是她深夜回家时,他已累得在书房睡着;或者她早起出门时,他早已去了指挥部或会场。同一个屋檐下,竟有时连续几天打不上照面,只有床头留的便签、保温杯里始终温着的水、洗衣机里洗净晾好的衣服,无声诉说着彼此的牵挂。
今天,大概也是一样吧。周惟清下午还在参加灾后重建协调会,晚上恐怕又有接待或需要批阅的文件。她想着要不要去超市买点食材,简单做点吃的,但身体的疲惫让她只想快点回去瘫倒在沙发上。
走到家属院门口,熟悉的院落映入眼帘。大多数人家都亮着灯,窗户上贴着红色的窗花,阳台上挂着腊肉香肠,年的气息已经弥漫开来。只有她家那栋小楼,二楼卧室的窗户漆黑一片——周惟清果然还没回来。
她轻叹一声,低头从包里找钥匙。走到门口时,却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咦?一楼客厅的窗户,竟然透着温暖的、橘黄色的灯光?
是周惟清提前回来了?还是她早上出门时忘了关灯?不,她记得很清楚,早上天没亮她就出门了,那时灯是关着的。
心里升起一丝疑惑,还有隐隐的、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小小期待。她加快脚步,走到家门口。门缝下确实透出光亮,屋内似乎还有细微的动静。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门开了。
暖流、灯光、食物的香气,还有——人声,一同扑面而来。
“星星回来啦!”母亲熟悉而欢快的声音率先响起。
姜南星愣在门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客厅里焕然一新!大门上贴着崭新的、笔力遒劲的福字和春联;玄关处挂上了两盏小巧精致的红灯笼;沙发上换上了喜庆的枣红色沙发套,放着几个绣着吉祥图案的抱枕;茶几上摆着果盘,里面堆满了苹果、柑橘、糖果、瓜子;电视开着,正播放着热闹的春晚预热节目;餐厅的桌上,已经铺上了红色桌布,摆好了碗筷,中央甚至还有一个插着冬青和银柳的花瓶!
而她的父母,姜父姜母,正站在客厅中央,笑盈盈地看着她。姜母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姜父手里是一副还没贴的窗花。
“爸?妈?”姜南星的声音有些发颤,手里的包“啪嗒”掉在了地上,“你们……你们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还叫惊喜吗?”姜母放下锅铲,快步走过来,拉住女儿的手上下打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哎哟,手这么冰!脸也小了一圈!看看这黑眼圈……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睡觉?”
姜父也走过来,摘下眼镜,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我们就想着,快过年了,你们俩忙成这样,家里又没人,肯定冷锅冷灶的。正好你妈说想你了,我们就自己开车过来了。”
“别站门口了,快进来,冷风都灌进来了!”姜母把她拉进屋,关上门,又从鞋柜里拿出她在家常穿的棉拖鞋,“换上换上,地上凉。”
姜南星顺从地换鞋,目光却还停留在父母身上,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父亲穿着她去年买的那件深蓝色毛衣,好像又瘦了些;母亲烫了新的头发,鬓角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一些。但他们的笑容,那么温暖,那么真实。
“妈,你们吃饭了吗?路上顺利吗?家里……”她有无数问题想问。
“吃了吃了。”姜母打断她,拉着她往餐厅走,“来来来,先喝碗汤,你最喜欢的莲藕排骨汤,炖了一下午,还热乎着呢!”
餐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清爽的小菜,中央是一个大大的青花瓷汤钵,正袅袅冒着热气。灯光下,汤色奶白,莲藕粉糯,排骨酥烂,香气四溢。
姜母盛了满满一碗,递到女儿手里:“快,趁热喝。你看你,这才多久没见,瘦得下巴都尖了。是不是惟清工作忙,你也跟着不好好照顾自己?”
姜南星捧着温热的汤碗,热气熏着眼眶,她低头喝了一大口。熟悉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胃里,再到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寒意和疲惫。那不仅仅是一碗汤,是家的味道,是母亲毫无保留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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