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买就买呗。”
孟浩然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手里提着个塑料袋,装着两罐啤酒。
“剩下的钱留着干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把剃须刀攥在手里时,塑料壳硌得手心发痒,像握着个滚烫的承诺。
剩下的1块钱,买了颗水果糖,橘子味的,是母亲爱吃的那种。
晚上躺在宿舍的铁架床上,我把那剩下的100元摊开在被子上,还需那25块的剃须刀,1块钱的糖。
月光从铁窗钻进来,照在墙上,泛着冷冷的光。
德林在对面床翻来覆去,嘴里嘟囔着什么,大概是又梦见回家了吧。
我摸出笔记本,借着月光又看了看那行字。
“起点”——这两个字突然变得很重,像车间里的机床,压得人喘不过气,却也能锻造出想要的形状。
426块,在深圳这座城市里,不够买半双耐克鞋,不够吃一顿像样的饭,可对我来说,却是从“儿子”到“男人”的第一步。
想起刚来时,总觉得这车间像座监狱,机器是狱卒,冯力是看守,我们这些工人,不过是戴着镣铐跳舞的囚徒。
可现在握着这100块钱,突然觉得这铁架床没那么硬了,机油味没那么难闻了,连冯力那张横肉脸,好像也没那么可憎了。
因为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只会伸手要钱的学生了。
我能靠自己的手挣来钱,能给家里寄去生活费,能给父亲买把像样的剃须刀,能给母亲带颗她爱吃的糖。
这些事很小,小到不值一提,可对我来说,却是在这陌生的城市里,第一次站稳了脚跟。
第一次转白班,时差似乎没有倒过来,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一大早来到车间,就遇到了杨桃。
“早。”我跟她打招呼。
她抬起头,笑了笑:“发工资了?”
“嗯。”我摸了摸内兜,那里还留着汇款单的存根,“寄了点回家。”
“挺好的。”她低下头继续干活,声音轻轻的,“我也寄了,给我弟交学费。”
机器又开始轰鸣,震得地面都在抖。
我坐在自己的工位前,机床金属手柄的凉意顺着指尖往心里钻。
我看见冯力从车间门口经过,低着头,没像往常那样四处找茬。
王浩跟在他后面,溜须拍马的样子,看得人牙痒痒。
可我突然不恨他们了,就像不恨这台嗡嗡作响的机器一样——它们是障碍,也是磨刀石,能把人的骨头磨得更硬,把心炼得更热。
下班时,太阳已经余晖已快散尽,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我和孟浩然、潘鹏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三条正在生长的树。
远处的高楼大厦闪着光,近处的出租屋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可我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有无数个像我一样的年轻人,攥着皱巴巴的工资,揣着沉甸甸的希望,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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