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鹏突然哭了,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儿子上次打电话,说想要个玩具,我答应他发了奖金就买……现在奖金扣了,我该咋跟他说啊……”
他抹了把脸,“我老娘的身体又不好,老婆又没工作,……我要是丢了工作,这个家就垮了啊……”
我看着他哭,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们总说“忍忍就过去了”,可这“忍”字背后,藏着多少无奈和辛酸?
是孩子失望的眼神,是老婆粗糙的双手,是老娘床头的空药瓶。
“潘哥,”我把酒杯往他面前推了推,“明天我跟你去找主任,把零件的事说清楚。
实在不行,咱就去找厂长,我就不信没王法了。”
“没用的,”潘鹏摇着头,“主任跟冯力穿一条裤子,他老婆的事,你也知道,厂长更见不到……”
“见不到就堵他!”孟浩然把酒杯往桌上一磕。
“我就不信他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厂子被这帮蛀虫搞垮!”
第二天一早,我们真的去堵厂长了。
办公楼门口的保安拦住我们,说“厂长不在”。
快接近上班时间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门口,下来个穿西装的中年人,正是厂长。
冯力和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了出来,赶紧冲到车前,点头哈腰的,像两条摇尾巴的狗。
“厂长!”我往前跑了两步,被保安拦住了。
厂长停下脚步,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冯力赶紧说:“厂长,这几个是车间的工人,没事找事……”
“我们不是没事找事!”我大声说。
“仓库发的零件全是残次品,冯拉长却要扣潘鹏的奖金,还逼他写检讨!”
潘鹏把口袋里的残次零件掏出来,递到厂长面前:“厂长,您看,这就是刚发的货……”
厂长拿起零件看了看,脸色沉了下来,转头问主任:“怎么回事?”
主任的脸瞬间白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冯力想辩解,被厂长瞪了一眼,把话咽了回去。
“查!”厂长把零件往主任手里一扔,“给我彻底查!
从仓库到车间,谁出的问题,谁负责!扣员工的奖金,立刻补上!”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办公楼。冯力和主任跟在后面,像两只挨了打的狗。
我们站在门口,半天没反应过来。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却没有刚才那么刺眼了。
回到车间时,工友们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情况。
潘鹏把厂长的话一说,大家都笑了,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说“这下好了”,有人骂冯力“活该”。
冯力下午没来车间,听说被厂长叫去训了半天,他小舅子也被仓库停职了。
可我心里却没那么轻松。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冯力那种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就像条疯狗,咬不到我和孟浩然,迟早还会转过头来咬潘鹏,咬那些像潘鹏一样老实巴交的工人。
那天晚上,我在笔记本上写:“原来善良和退让,换不来尊重。想要不被欺负,就得自己硬气。”
写完后,我看着窗外的月光,突然明白,这车间里的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潘鹏的委屈,就是我们的委屈;冯力的嚣张,欺负的是我们所有人。
从那天起,我和孟浩然、潘鹏走得更近了。
我们一起上班,一起吃饭,一起在下班。
有人被冯力刁难,我们就一起站出来说话。
有人的奖金被克扣,我们就一起去找主任理论。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工友加入我们,深蓝工装的队伍里,多了些挺直的腰板。
冯力再也不敢随便找茬了,他看我们的眼神里,除了恨,还有了点怕。
他大概没料到,这些平时任他拿捏的工人,团结起来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车间的吊扇修好了,新换的扇叶在头顶转着,把机油味和汗味吹散了些。
潘鹏哼着小曲换干活,脚步比以前轻快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深蓝工装虽然沾满油污,却比那些光鲜的米白和浅蓝,更让人踏实。
因为它裹着的,是靠自己双手挣来的尊严,是不向欺负低头的骨气,是工友之间互相扶持的温暖。
这些东西,比任何颜色的工装都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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