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刑房,深沉的夜色被隔绝在外,唯有数盏油灯在墙壁的托架上摇曳不定,将有限的光明切割成动荡的碎片。人影被拉扯得扭曲变形,投在冰冷粗糙的石墙上,如同无声躁动的幢幢鬼魅。张焕被沉重的铁链呈“大”字型锁在阴冷的刑架之上,头颅低垂,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死寂般的气息。他自被押解回来,便始终保持着这种石雕般的沉默,任凭如何喝问,都紧咬牙关。这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缄默,比任何疯狂的叫嚣或狡辩,都更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郑龙的耐心早已被这沉默消磨殆尽,他提着一根浸过水、油光发亮的皮鞭,在张焕面前焦躁地踱步,额角的青筋如同蚯蚓般凸起跳动。“狗杂种!开口!你那躲在阴沟里的同党到底还有谁?!画那要命的鸟图想干什么?!真当老子的鞭子是吃素的不成?!”他怒吼着,猛地一鞭抽出,并非直接抽打身体,而是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狠狠抽在张焕身旁那根碗口粗的刑架立柱上!
“啪!”一声脆响,鞭梢在硬木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白痕,溅起的细碎木屑扑簌簌落下。张焕的身体无法自控地剧烈一颤,锁链发出细碎的撞击声,但他依旧死死低着头,只有那双从乱发缝隙间偶尔抬起的眼睛里,闪烁着交织的怨毒、恐惧,以及一种更深的、近乎被催眠洗脑般的疯狂与决绝,仿佛在坚守着某个不容亵渎的信条。
(内心独白: 高逸以超越时代的眼光冷静剖析着这种反应。这不是寻常罪犯面对刑讯的恐惧性沉默,更像是一种被深度灌输后产生的、近乎殉道者式的顽固。支撑他的,绝非简单的利益或恐惧,而是一套扭曲却强大的信念体系,或者,有一种远超出肉体痛苦的、令他灵魂战栗的威慑在约束着他。)
“郑大哥,且慢动怒。”林小乙适时上前一步,伸手虚拦在郑龙持鞭的手臂前。他转向张焕,并未像郑龙那般威吓,而是走到他面前,声音不高,却异常平稳清晰,带着一种能穿透层层心理防御的力量:“张焕,我知道,你恨济世堂,恨那些曾经轻贱你、将你扫地出门的人,对吗?”
这句话仿佛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张焕最敏感的神经。他猛地抬起头,乱发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怨恨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嘶声叫道:“他们难道不该死吗?!那些假仁假义、捧高踩低的家伙!还有那两个老不死家里的小崽子……他们家……”极度的愤懑让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残存的理智或者说某种无形的禁令,让他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再次颓然低下头,肩膀因激动的喘息而微微耸动。
(内心独白: 果然!李万财和王教谕两家被针对,并非无的放矢,其家族成员或其行为,与张焕的私怨直接相关。但是……这份私怨,真的足以解释一切吗?绘制那张近乎军事级别的城防详图,需要专业的侦察技巧、极大的耐心和冒着极高的风险,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心怀怨恨的药铺学徒所能承载的动机和能力范畴。背后必有推力!)
林小乙没有立刻顺着孩童家的事追问下去,那样只会加固他的心理防线。他巧妙地转换了角度,伸手指向旁边桌案上那幅摊开的、令人心悸的城防详图,语气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审视:“这张图,绘制得异常精细。城墙的厚度夯层,戍卒岗哨的精确位置与轮值间隙,甚至连那些早已废弃、鲜为人知的地下暗道和水门……这些机密,绝非你一个终日与药碾砂锅为伍的学徒,靠一己之力就能轻易探查清楚的。是谁,教会了你这些?又是谁,给了你窥探这等军国重事的胆子?”
张焕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又是一颤,眼神慌乱地闪烁了几下,下意识地,他的目光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右臂被衣袖遮盖的纹身位置,嘴唇微微嚅动,似乎有一个名字或称谓就要冲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化为一片死寂的沉默。
“还有这个,”林小乙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解剖刀,紧紧锁定张焕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你袖口之下,这独一无二的黑纹,它究竟代表着什么?一个让你感觉自己不再卑微、让你觉得强大、甚至可以为之抛却性命也在所不惜的组织,对吗?”
“你胡说!!”张焕像是被瞬间点燃的火药桶,猛地剧烈挣扎起来,沉重的铁链被他扯得哗啦作响,几乎要嵌进皮肉里!“没有人指使我!所有事都是我一人干的!图是我自己摸索着画的!毒是我自己要下的!与他人无关!”他嘶吼着,声音因激动而扭曲变形,充满了色厉内荏的味道。
(内心独白: 反应过度,且逻辑混乱。他在拼命地否认,拼命地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这绝非简单的讲义气,而是在保护着什么,或者说,是在恐惧着什么——一种远比眼前皮肉之苦更可怕的存在或后果。)
林小乙不再急于逼问具体细节。他开始缓缓踱步,声音平稳而清晰,如同在公堂之上,条分缕析地陈述着一份无可辩驳的推论:“你被济世堂辞退,心怀不满,盗窃库房药材以作报复,这合乎常情。或许正是在你寻求报复力量的过程中,你接触到了某个能弄到‘断肠青’原料‘青崖草’的隐秘渠道;又或者,是这个渠道主动找上了当时走投无路、满腔怨恨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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