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的冬雪下了三天三夜,像是要把整座城都埋进白絮里才肯罢休。檐角垂着的冰棱足有半尺长,晶莹剔透得像从九天摘下的水晶,可没人有心思欣赏——寒风卷着雪沫子往衣领里钻,行人裹着补丁摞补丁的厚棉絮,领口扎得严严实实,连耳朵都用发黑的粗布巾裹着,只露出两只冻得发红的眼睛,脚步放得极慢,踩在冻实的青石板路上,“咯吱、咯吱”的声响在空巷里荡开,又很快被漫天风雪吞掉,只剩一片死寂的冷。
城西的“陈记茶肆”却是另一番景象。黄铜暖炉摆在墙角,擦得锃亮,里面的炭火烧得正旺,红通通的火苗舔着炉壁,偶尔爆出一点火星,“噼啪”一声,把周围的空气烤得暖融融的。炉上坐着只粗陶壶,壶嘴冒着细白的热气,里面炖着的普洱茶咕嘟咕嘟冒泡,醇厚的香气混着姜糖的甜意漫满屋子,连玻璃窗上的霜花都被熏得慢慢化开,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像谁用手指画的歪歪扭扭的线条,又像山间的小溪,顺着玻璃往下淌。
陈玄坐在靠窗的木桌后,手里翻着本泛黄的故事册。册子的纸页是用桑皮纸做的,边缘卷着边,有些地方还沾着茶渍,是他去年从旧货摊子上淘来的。指尖划过“青禾”那页——上面用墨笔写着“青丘山,桃花落如雪,小狐妖青禾,怯生生,爱喝甜水”,字迹潦草,却透着点鲜活的惦记。他想起半月前那个穿水绿裙的小姑娘,抱着杯甜水缩在炉边,说山里的雪下得大,找不到吃的,不知道此刻她有没有找到暖和的地方,会不会又冻得缩着脖子搓手。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一股寒气裹着雪粒涌了进来,落在青砖上瞬间化成小水珠,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记。陈玄抬眼,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帝辛裹着件玄色狐裘,领口滚着雪白的狐毛,只是往日整齐的衣袍沾了不少雪,下摆还溅了些泥点,显然是赶路来的。他进门时下意识掸了掸肩上的雪,动作比上次轻了些,呼吸也比之前绵长,胸口起伏平稳,看来那本引气法门是用了心练的。
“先生。”帝辛快步走到桌前,拱手行礼,语气里藏着难掩的焦虑,连眼神都带着点慌,“城外又出事了——昨晚有妖族下山,劫掠了城南的两个村子,杀了三个百姓,还烧了十几间房子,现在村民都往城里逃,可城门不敢全开,怕妖族混进来……”
陈玄合上书册,起身走到炉边,拿起那只素白的青瓷碗,给帝辛倒了杯加了姜糖的普洱茶,递过去:“先喝口热的,暖暖身子。慌解决不了事。”
帝辛接过茶碗,双手捧着,暖意顺着指尖往心里钻,可脸上的焦虑没减多少。他看着炉子里跳动的火苗,想起方才在城门口看到的场景——老人们抱着哭唧唧的孩子,妇人手里攥着半袋没来得及收拾的粮食,冻得嘴唇发紫还在念叨“房子没了”,心里像被揪着疼。
“先生,我总觉得……这日子过得太悬了。”帝辛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以前在乡下,就算天旱或者闹蝗灾,大家凑凑粮食、互相帮衬着,总能熬过去。可现在不一样,妖族说杀人就杀人,说烧房子就烧房子,我这个‘人皇’,连让百姓安稳种地都做不到。”
陈玄正给炉子里添炭,闻言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他时语气依旧平淡:“过日子本就没有一帆风顺的,能让大家有个盼头,愿意互相帮衬,就不算差。你看方才你说村民往城里逃,没听说谁抢粮、谁推搡,反而有人帮着扶老人、抱孩子,这就比什么都强。”
“盼头……”帝辛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眼神里多了点茫然,“先生,你说的盼头,是让大家能吃饱穿暖,不用怕被妖族欺负吗?”
“不然呢?”陈玄回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寻常人过日子,不就图个安稳?能有地种、有饭吃,晚上能睡个踏实觉,孩子能平安长大,这就是最好的盼头了。”
这话像根针,轻轻扎在了帝辛心上。他猛地抬头看陈玄,眼神里满是惊讶——这话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想起七零年代的那个小村子,想起村里的老人坐在晒谷场边,摇着蒲扇说“日子嘛,能吃饱穿暖、平平安安,就够了”。
这些年他在殷商当人皇,从不敢跟任何人提“穿越”的事,怕被当成疯子,怕被祭司说“妖言惑众”,更怕自己这个“外来者”护不住这片土地上的人。可刚才陈玄的话,太像“自己人”才会说的话,平淡、实在,没有半点“帝王该有”的架子,也没有“修士对凡人”的轻视。
帝辛攥着茶碗的手指紧了紧,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先生……你说的这种日子,我以前也过过。那时候没有妖族,大家靠种地吃饭,村里有广播,每天早上会放歌,晚上大家会凑在晒谷场听故事,孩子们会追着跑……”
他说得很含糊,没敢提“七零年代”,也没提“新中国”,只是捡着零碎的日常说,眼睛却一直盯着陈玄,生怕从对方眼里看到惊讶、怀疑,甚至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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