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4月的上海,雾是带着黏性的棉絮,从凌晨开始就裹着苏州河的褐浪往岸上爬。码头上的烂木桩泡在水里,把日军岗哨刚踩出的皮靴印泡得发虚,退潮时留下一圈圈泛着油光的印记——那是昨夜洋行货轮漏出的煤油,混着岸边贫民窟飘来的煤烟味、油条摊的油烟气,在清晨的空气里酿出一股说不出的浑浊。朝歌食肆的木招牌就挂在巷口第二家,红漆已经斑驳,“朝歌”两个字却被朱成碧擦得发亮,她每天开门第一件事,就是用浸了清水的粗布把招牌再擦一遍,动作慢而稳,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也像是在对抗这乱世里的潦草。
此刻朱成碧正蹲在后院的地窖门口,指尖凝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淡白微光,轻轻拂过最外层的面粉袋角。那袋底衬里裹着三个苏联航空火花塞,黄铜材质的零件被油纸包了三层,她用《饕餮记》里的食灵术浸了层麦香,连檐下打转的日军军犬都只嗅得出面粉味。
“佐藤的黑色轿车刚从巷口过,司机往食肆这边瞥了三眼,副驾上还坐着个穿宪兵制服的人。”陈玄推门进来,灰中山装肩头沾着晨露,他刚从法租界圣玛利亚教堂回来,皮埃尔神父的马车暗格里,已经备好装零件的木箱。说话时,他指尖在晾衣绳上拨了拨,靛蓝布衫晃了晃,刚好挡住地窖门的缝隙——这是他们和民夫队约好的暗号,布衫垂到门把,就说明外围安全,能准备送物资了。
朱成碧点点头,转身进后厨。灶上鲥鱼汤沸着,她从鱼鳃下摸出蜡封的字条,是送鱼的老李塞的:“吴淞口加岗,内河船寅时开。”她凑近灶火烘字条,纸边卷起来,墨迹显露出“南京难民需药”的小字,看完便揉成碎屑混进灶灰。“伊万昨天托人带了消息,汉口机场的伊-16还缺五个火花塞,咱们藏的刚好够。”陈玄跟进后厨,从怀里掏出张揉皱的《申报》,边角墨点画着十字——地下交通员的暗号,代表“晋西北急缺磺胺”,“听说延安那边也在统筹药品,教员同志专门指示过,要优先保障前线重伤员。”
朱成碧正给葱油饼打包,油纸叠得方方正正,每张饼下都垫着片干桂花。她在油纸角落用铅笔轻轻画了个“宁”字,是给南京难民的念想,也是给晋西北战士的记号。“民夫队赵叔说,走内河到镇江再转陆路,得二十天才能到晋西北。”她把饼放进竹篮,又把三箱盘尼西林塞进独轮车暗格,“这些药,要是能赶上教员同志说的‘巩固晋西北防线’,就能少牺牲些人。”
陈玄检查着暗格锁扣,指尖压在锁芯上,用微弱的气息校准了锁舌——怕路上颠簸震开。“皮埃尔神父说,伍豪同志从武汉协调的这批药,就是按中央的部署转来的,教员同志在延安专门过问过晋西北的补给线,说‘敌后交通是抗战的生命线’,咱们这食肆,就是这条线上的一个点。”他摸出块黄铜怀表,表针指向七点,“再等半小时,赵叔就该来了,得赶在寅时的船之前把物资送出去。”
巷口传来独轮车的“吱呀”声时,佐藤的黑色轿车又晃了过来。朱成碧赶紧把竹篮藏进柜台下,陈玄则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怀表,看似悠闲,实则盯着车后座的佐藤。“朱桑,今天的桂花糖好了吗?”佐藤推门进来,目光扫过面粉袋,却没注意到最里面那袋的机油印——陈玄用气息引着光线绕开了。
“刚烤好,给美穗小姐留着呢。”朱成碧笑着递过纸包,趁机挡住佐藤看向后院的视线。陈玄则趁机走到柜台后,轻轻推了推竹篮,让它滑进地窖方向。等佐藤满意地离开,赵叔已经推着独轮车躲在后巷,车上盖着粗布,下面是零件箱和葱油饼。
“路上小心,遇到盘查就说送教会物资,教员同志在延安都惦记着晋西北的战士,咱们可不能出岔子。”朱成碧把字条塞进赵叔怀里,上面写着封锁线换班时间,“饼里的桂花能防潮,让前线的同志尝尝热乎的,就当是咱们响应中央的号召,尽份力。”陈玄帮着把箱子搬上车,又把怀表递给赵叔:“这表准,到岢岚就交给120师的同志,告诉他们,上海的地下党跟着中央的步调走,物资会一直送。”
赵叔点点头,挥起车把,独轮车在雾里慢慢远去,车辙印里,还沾着朝歌食肆门口的桂花碎屑。朱成碧站在巷口,望着车影消失的方向,手里攥着块没送出去的桂花糖——她想起陈玄说的,教员同志在延安号召“一切为了前线”,这糖、这药、这零件,都是在践行这句话。
晋西北·岢岚前线
二十天后的晋西北,黄土高原还没褪去残冬的凛冽,汾河沿岸的冰壳子在正午阳光下融出细碎的水痕,风卷着沙粒打在120师司令部的土窑洞上,发出“沙沙”的响声。窑洞不大,炕桌上摊着张泛黄的晋西北地形图,红铅笔圈出的五个黑点——岢岚、五寨、神池、宁武、偏关,正是日军此次五路“扫荡”的核心据点,墨迹边缘被反复摩挲,已经有些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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