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碧忍不住笑了,眼里却含着泪。那年她和陈玄为了让盐巴不被发现,特意往坛里加了花椒和辣椒,想着就算被查,也能装成是自家腌的咸菜。现在想来,那些呛人的花椒味,竟成了最珍贵的回忆。
信的中段,话锋转向了当前的抗战局势,没有空泛的口号,全是实实在在的进展:“今晋西北伏击战告捷,贺师长与关政委来电称,君等所送之盘尼西林,救二十余重伤员性命。其中有一班长,腿被子弹击穿,伤口化脓至骨,王医生本欲截肢,得此药后,十日便好转,如今已能拄着拐杖送弹药。汉口机场之伊-16战机,用君等转运之苏联航空零件与煤油,近日击落日军侦察机两架,使晋西北前线之空袭减少大半——敌后转运非小事,君等每送一批物资,前线便多一分胜算,民族便多一分希望。”
“是张班长!”小石头不知何时站在了后厨门口,手里还攥着个没吃完的汤圆,“上次赵叔从晋西北回来,说有个张班长腿伤快好了,还问起送药的上海同志,没想到就是咱们送的!”朱成碧摸了摸他的头,把信纸往下挪了挪,让他也能看见。少年的眼睛越睁越大,嘴角咧着,却不敢大声笑,怕惊动外面的人。
最让他们心头一暖的,是信里对安全的叮嘱。没有华丽的辞藻,全是具体的提醒,像家人般细致:“敌后工作艰险,切记‘隐蔽精干,长期埋伏’之原则,切勿因一时之急而轻身犯险。前日闻沪上日军加强租界巡查,在苏州河沿岸增设岗哨,严查过往船只与车辆。君等若遇突发情况,可凭此信找法租界圣玛利亚教堂皮埃尔神父,他是我方可靠同志,会协助联络组织,安排转移。君等安好,即是对革命事业之重要贡献,切勿因小失大。”
陈玄想起前几天,他在租界看到日军的巡逻队,手里拿着名单,挨家挨户地查“可疑分子”。当时他还跟朱成碧说“得再小心些”,没想到这封信里,连上海的局势都摸得这么清楚。这份牵挂,比任何鼓励都让人安心。
信的末尾,是平实却有力的期望,没有半句虚言:“当前抗战虽处相持阶段,然教员同志所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绝非虚语。君等在沪上点燃的这簇火,与陕北窑洞的灯火、晋西北战场的炮火、武汉城头的灯火聚在一起,终能烧退日寇,照亮中华。此信阅后即焚,切勿留存,以免落入敌手。伍豪 民国二十七年四月三十日 于武汉”
陈玄把信纸凑到灶火边,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纸页,慢慢把字迹吞进黑暗里。朱成碧蹲在一旁,看着纸页卷缩、成灰,却把每一句话都刻在了心里。最后一点纸灰落在灶膛里,混着鲥鱼汤的鲜气,像是把这封信的温度,永远留在了他们身边。
“原来咱们做的这些事,延安都知道,伍豪同志也知道。”朱成碧站起身,往灶里添了块柴,火光映在她脸上,比平时亮了不少。她想起四年前刚开始转运物资时,陈玄曾说“咱们就像暗夜里的萤火虫,不知道光能不能照远”,现在她终于知道,这光不仅照远了,还被人稳稳地接住了。
陈玄摸出那块黄铜怀表——这是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送奎宁时,联络人给的,表背刻着个“红”字,表链是用细铁丝缠的,已经磨得发亮。他把怀表贴在胸口,能感受到表芯的跳动,像和信里的叮嘱、和远方的革命脉搏,慢慢合在了一起。“下批磺胺下周三到,得跟赵叔商量,把路线再绕远些,避开苏州河的新岗哨。”他的声音很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还有小石头,得跟他说,以后不管谁问,都不能提地窖里的东西,就说都是做菜用的桂花和面粉。”朱成碧看着蹲在门槛上的少年,小石头正攥着衣角,眼睛亮得像星星,知道他都听见了。
小石头跑过来,拉着朱成碧的衣角:“朱姐,我记住了!以后我帮着望风,要是看见日军岗哨过来,我就咳嗽三声报信!等我再长大些,我也想送物资,像赵叔一样,把药送到晋西北,救更多的战士!”
朱成碧笑着点头,摸了摸他的头:“好,等你长大,咱们一起送,到时候就不用躲躲藏藏了,光明正大地把物资送到前线去。”
午后的雨渐渐小了,阳光透过后厨的窗棂,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朱成碧和陈玄在后院整理空的煤油桶,桶身裹着的粗布还留着桂花味——这是他们从民国二十三年就用的法子,用桂花香盖过机油味,能瞒过日军军犬的鼻子。陈玄把桶摞得整整齐齐,朱成碧则在桶身上贴了张纸条,写着“桂花酱”,怕被人误翻。
“你看,从长征到现在,咱们用的还是老办法,可心里的底气不一样了。”朱成碧擦着桶身上的泥,“以前是摸着黑走,不知道前面有没有路,现在有伍豪同志的信,有组织的指引,就像走夜路有了灯。”
陈玄靠在晾衣绳旁,看着竹筛里的桂花干:“信里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咱们这簇火虽然小,可只要一直烧着,总有一天能和全国的火聚在一起。到时候,上海的雨雾就散了,晋西北的黄土坡上也能种桂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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