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平原的秋夜,风带着深沉的凉意,卷过军区大院老旧的苏式楼房,穿过梧桐树日渐稀疏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如同岁月叹息般的声响。
陈玄立于院角那棵最年迈的梧桐树下,身形与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完美交融,仿佛他本就是这的一部分,一个来自遥远未来的、沉默的守望者。他的目光,刚刚从三楼那扇已熄了灯的窗户收回。暖黄的灯光熄灭了,属于七岁陈玄的夜晚,在外婆的毛毯、温热的牛奶和外公那些硬邦邦的“撅话”中,沉入了带着一丝不甘和暗暗发誓的梦乡。
他嘴角那一丝极其复杂却又无比温暖的弧度早已平复,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仿佛能映照出宇宙生灭的倒影。观察“原点”,对他而言,并非沉溺于感怀,而是一次对自身“人性根基”的审视与确认。他那超越诸天万界、近乎“道”本身的庞大存在,其核心处最鲜活、最坚韧、最不可磨灭的“人性”底色,正是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由外婆那双粗糙而温暖的手,和外公那套源自最朴素的生存与实践哲学的教诲,共同锻造而成。
外公那一代人,骨子里浸染的是经过战火与艰苦建设淬炼出的 《实践论》、《矛盾论》 的髓核——实事求是,自立更生。出了问题,要先从自身找原因(“怪自家”);眼泪和空想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流猫尿有屁用”);要想不被欺负,立于不败之地,就得自身硬实力够强(“弄得梆硬点”)。
这套哲学,剥离掉特定的历史语境,其内核与浩瀚宇宙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冰冷法则隐隐共鸣,却又注入了属于“人”的、不屈不挠的主动性与斗争精神。它不像那些虚无缥缈的仙道传承,而是扎根于泥土,源自于生存的最基本需求,也因此格外坚韧、牢不可破。它早已成为陈玄理解世界、与之互动的基本范式之一,是他“人性”部分的钢筋铁骨。
他微微抬眼,视线仿佛穿透了物理意义上的层层阻隔,跃升到更高的维度。在他“眼中”,整个城市,乃至更广阔的世界,不再是由钢筋水泥和血肉之躯构成,而是化作了无数明暗闪烁、交织缠绕的因果线与信息流组成的庞大网络。绝大多数线条黯淡、杂乱,代表着凡人琐碎而无序的悲欢离合。
但其中,有一条格外清晰、且与他自身产生过强烈交互的“线头”,正从这座城市某个角落延伸出来,另一端牢牢系在他的感知里。那是唐七的线。
这条线此刻正剧烈地、几乎是不稳定地波动着,传递出恐惧、混乱、试图重建认知却又不断崩塌、甚至带着一丝自毁倾向的情绪信号。与他离开时相比,非但没有平复,反而因为失去了他这个“异常焦点”的压制,而陷入了更深的自我怀疑与逻辑泥潭之中。
“看来,种子落在了被顽石压住的薄土上。”陈玄心中掠过一丝淡漠的评估。他预见了这种可能。凡人的心志坚韧程度,总是一个需要实际检验的变量。
在他那近乎无限的“漫游计划”里,观察完童年,确认了自身“根基”稳固无恙后,本可就此离开此界,去往下一个可能存在有趣“故事”的维度。唐七,不过是一个偶然遇到的、编码出了严重错误的粗糙程序,随手打上补丁、避免其崩溃导致数据污染,已是仁至义尽。
但此刻,那条剧烈波动、甚至开始产生微弱“噪音”反馈的因果线,却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未竟之事”。
倒并非出于责任或怜悯。到了他这般境界,这些情绪早已被锤炼、升华成更本质、更抽象的东西。或许,是因为他刚刚重温了外公那句“怪自家”的教诲——既然是他主动介入,留下了“逻辑”的烙印,那么因此产生的后续波澜,某种意义上,也成了他需要料理干净的“自家事”。解决问题,要彻底。
更重要的是,他在那一片混乱的波动中,敏锐地感知到,唐七正在无意识地、笨拙地、甚至是以自我折磨的方式,试图去触碰和理解他留下的那一点点关于“逻辑”与“因果”的烙印。这种尝试本身,尽管效率低下且方向错误,却透着一丝……微弱的可能性,一种向着“有序”挣扎的趋向。
毁灭与创造,对他而言都无甚区别。但一个可能朝着“有序”方向演化、并且与他自身“根基”哲学产生共鸣的观察样本,总比一个彻底崩溃、毫无价值的烂摊子,稍微……有趣那么一点点。调查与研究,需要样本。
心念既定,法则随行。
他的身影在梧桐树下开始变得模糊,并非化作流光,也非撕裂空间,而是如同被橡皮擦从这幅名为“现实”的画布上轻轻抹去,每一个粒子都同步黯淡、消散,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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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七的公寓内。
空气像是高度敏感的胶片,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曝光,漾起一圈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陈玄的身影,在单人沙发上由绝对的“无”到凝实的“有”,悄然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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