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恶臭并未因白日的来临而消散,反而在沉闷的空气里发酵得更加浓烈刺鼻。那是一种混合了腐败有机物的酸臭、伤口化脓的腥气、以及绝望本身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口鼻之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看不见的污秽颗粒。
冷焰靠坐在冰冷的墙角,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额发被虚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她闭着眼,胸腔剧烈而急促地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明显的嘶哑声,仿佛破旧的风箱在艰难运作。涂满污秽的脸上,那刻意营造的病态似乎正在逐渐演变成真实的虚弱。
脚底的伤口在昨夜那番不顾一切的挖掘和爬行后,毫无疑问地恶化了。即便隔着那早已被血和泥污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也能感觉到一种灼热的、一跳一跳的胀痛,如同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里面啃噬蠕动。稍微动一下脚趾,便是钻心刺骨的疼。
但她此刻内心燃烧的那簇火苗,却比伤口的灼热更加炽烈。
那条通道!
那条隐藏在鼠洞之下、由冰冷青砖砌成的、通往未知深处的秘道!
尽管只是初步探查了短短一小段,但那人工修葺的痕迹,那绝非自然形成的走向,都无比清晰地告诉她——这不是幻觉,不是绝望中的臆想!这是一条真实存在的、可能直抵王府最核心秘密的路径!
希望,如同毒瘾,一旦尝过那短暂的、令人战栗的甘美,便会疯狂地滋长,压过一切肉体的痛苦和环境的煎熬。
她必须再次下去!必须知道那条路究竟通向哪里!里面藏着什么?是废弃的储藏室?是通往府外的生路?还是……萧绝绝不欲人知的隐秘?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疯狂盘旋,几乎要压倒一切。
然而,现实冰冷的枷锁却牢牢地锁着她的脚踝。
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疼痛是一重阻碍。昨夜仅仅是爬进去短短一截,几乎耗尽了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所有气力,伤口崩裂的鲜血将通道入口处的青砖都染上了点点暗红。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进行更深入的探索。
更令人窒息的是——时间。
白天是绝对不安全的。虽然那自我作践的恶臭成功地让送饭的婆子不愿靠近,但谁也无法保证不会有其他人突然闯入,或者从门外窥探。一旦被发现洞口,一切就将前功尽弃,等待她们的将是比现在凄惨百倍的下场。
只有夜晚,在深沉如墨的夜色和巡逻守卫交替的短暂间隙里,才有一丝丝冒险的可能。
等待。她必须像最耐心的猎人,忍受着蛆虫啃噬般的痛苦和焦灼,等待下一个黑夜的降临。
「咳……咳咳……」她发出一连串剧烈而逼真的咳嗽,肺部如同被粗糙的砂纸摩擦,带来真实的痛楚。这咳嗽一半是伪装,为了应对可能存在的监听,另一半则是这污浊空气和虚弱身体带来的真实反应。
「公主,您喝点水……」云鬟小心翼翼地端过那个破陶罐,里面只剩下罐底一点点浑浊的水。她们主仆四人,一天只有这么一小罐,根本是杯水车薪。
冷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留着。关键时刻再用。」她需要保持喉咙的干涩嘶哑,来维持病重的假象。
阿月蜷缩在另一边,小声地啜泣着,不是因为眼前的困境,而是因为恐惧——对那个黑洞的恐惧,对公主昨夜那疯狂举动的恐惧,以及对不可知未来的恐惧。
年纪稍长的另一个侍女碧珠,则默默地将那些硬邦邦的窝窝头一点点掰成极小的小块,试图让它更容易下咽一些,尽管这样做无法改变它磨碎喉咙的本质。
死寂、恶臭、饥饿、疼痛……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切割着神经。
突然!
外面远远传来了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是至少三四个人!脚步声略显杂乱,正朝着柴房的方向而来!
柴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冷焰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立刻被更浓重的、奄奄一息的病态所覆盖。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
云鬟和碧珠也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看向那个被干草仔细掩盖好的洞口,脸色煞白。阿月更是吓得停止了哭泣,浑身发抖。
「哐当!」
沉重的铁锁被打开的声音粗暴地响起,打破了外面的寂静。
柴房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令人作呕的尘糜。
门口出现了几个人影。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桃红色锦绣襦裙、外罩银丝掐牙比甲、梳着华丽高髻、满头珠翠的年轻女子。她生得柳眉杏眼,肌肤白皙,本是七八分的颜色,却被眉眼间那股毫不掩饰的骄纵、刻薄和戾气破坏殆尽。
她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面目凶恶的婆子,以及一个低眉顺眼捧着个手炉的小丫鬟。
正是萧绝如今后院里最得宠的侍妾——莲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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