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铁水的黑暗,冰冷死寂地包裹下来。油灯火苗熄灭瞬间的视觉残留,如同烙铁烫在眼球,灼出几道瞬间即逝的金线,旋即被更深沉、更彻底的墨色吞没殆尽。
喉咙里呛咳带血的嘶吼尚未完全平息,肺部如同被粗糙的砂轮反复打磨,火辣辣地剧痛。弥漫的、腐败陈旧的尘埃如同实质的淤泥,沉沉地压迫进鼻腔、口腔、每一个细微的毛孔。世界只剩下心跳疯狂擂击胸骨的“咚!咚!咚!”巨响,在绝对寂静和失明的包裹中,震耳欲聋。
李墨的意识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在窒息般的黑暗和呛咳的痉挛中断崖式下坠。但手指尖——那个与柏木梁柱粗糙表面直接接触、刚刚拂过厚重尘封的部分——传来的那坚实、规则、冰冷的触感,却如同一个滚烫的锚点,死死地钉住了他濒临崩溃的神魂!
是它!
“千机引”!
黄公梦中的嘶吼,那沾满木屑的身影,那双非人的锐眼,在此刻浓墨重彩、无比蛮横地撞入脑海!盖过了呛咳带来的肺腑撕裂痛楚,盖过了漆黑带来的无边恐惧!
手!那只刚刚拂开尘封的手!
它在黑暗中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每一根手指的肌腱都在疯狂跳动。灰尘、汗液、方才指尖抠抓木楔时崩裂渗透出的粘稠血液、库房里浓烈的腐朽霉味……所有污秽都沾满了这只手。然而此刻,这只肮脏的手掌,却因指尖那一点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触感而拥有了无与伦比的意志!恐惧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癫狂的专注!
“拿住它!拿到它!”一个意念在黑暗中咆哮!
他不再犹豫!借着方才记忆中的方位,借着那烙入灵魂的指尖触感!他猛地将手臂再次探入那个深藏的角落!掌心向上,五指张开如钩,不顾一切地向那个隐藏在尘垢核心的异物包裹、抓握!
指尖碰到了!比想象中更宽的棱!更冰凉的表面!手掌合拢!
指尖用力!
指甲瞬间感受到坚硬的木质反馈!还有某种更为冰凉的金属质感?
掌根挤压!
一块冷硬、光滑、带着深重岁月沉淀感的巨大“石块”被手掌紧紧抓住!
一种难以想象的沉重感!仿佛手里抓住的不是一个木盒,而是一整段被截断下来的梁芯!比同等大小的生铁块还要沉!
“呃!”
手臂的肌肉、肩胛的筋骨瞬间被这突兀沉重的份量拉扯得咯吱作响!他毫无防备,脚下腐朽的踏档发出濒死的吱呀呻吟!身体被这巨大重量带得猛地向后一仰!梯子剧烈晃动!
稳住!必须稳住!
求生的本能和攫取宝藏的疯狂念头混合爆发!他另一只刚刚还因油灯熄灭而悬空的手,闪电般回撤,死死抓住身旁那根粗大冰冷的木橛子!粗粝尖锐的木头边缘狠狠刺入掌心,带来一阵剧痛,却也提供了稳定的支点!
用尽全身力气,甚至动用了腰胯的劲力!他屏住一口气,胸腔如同鼓风!被拽向身后的、握紧神秘重物的手臂,如同拖拽一座山!对抗着梯子的晃动,对抗着那沉重如铁的吸力!一寸!再一寸!粗暴地、不顾一切地将那深陷在厚重尘灰“茧壳”中的物件拔离了梁柱冰冷的怀抱!
当那冰冷沉重的核心部分彻底摆脱了粘稠尘灰的牵绊与托承,全部重量轰然坠下!他整个身体几乎被这股巨力带得从梯子上栽倒下来!
轰隆!
双脚重重地、几乎是以砸的姿态落回库房冰冷坚硬的地面!震得脚底一阵发麻!那股强烈的冲击力顺着腿骨脊梁直冲天灵盖!他死死抱紧怀中那个冰冷坚硬、棱角硌人的重物,如同抱着从深渊中攫取的唯一希望!
尘土再次被巨大的震动扬起,如同第二场微型沙暴,将他从头到脚裹上一层新的污秽外壳。他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尘沙与血腥味,每一次呼气都喷吐出白蒙蒙的尘雾。
但他顾不上了!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怀里那个沉甸甸的、如同活物般散发着冰冷与神秘气息的存在!
心念疯狂驱使着他!离开这里!去有光的地方!看清它!看清这寄托着梦中老者最后执念的“千机引”!
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弓着腰,在弥漫着浓郁尘灰的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向后退,紧紧搂着那冰凉的宝物,身体与怀中物碰撞着发出沉闷的钝响。混乱中撞开了几件挡道的破筐烂凳,哗啦啦一阵乱响。艰难地穿过那张隔绝前后屋的破旧草帘,猛地摔进前屋——那片相较而言还残留着一丝微弱月光的空间。
砰!
膝盖重重砸在前屋冰冷的地面上,激起一小片尘土。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腔灼痛。月光从窗纸破洞洒落,比库房里的绝对黑暗好了太多。他迫不及待地,用沾满污垢、血迹、尘灰的手,胡乱在自己胸前、肩头、脸上擦拭,只为腾出一小块相对干净的视野和手掌!
月光吝啬地照亮了一隅。他低着头,将怀中那个被厚厚尘灰包裹、几乎看不出本色的沉重物体小心翼翼地安放在面前的泥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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