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翰林说这话的时候,英子偷偷对玲玲说:“二姐,你当他媳妇吧,他人挺好的。”
玲玲贴着英子的耳朵说:“你傻呀,他看上的是姐。”
英子说:“姐太厉害了,能把他吃了,他可不敢要姐当媳妇。”
刘佳玉则会嘲笑娄翰林:“我看你啊,埋里埋汰的,将来就得打光棍,没人给你当老婆。”
娄翰林气得瞪眼吼他:“我看你个小白脸皮紧了,惹急了我揍你,你就仗着你姐给你撑腰,我看你长大了谁给你撑腰,你才是光棍的命呢。”
娄翰林说的没错,刘佳玉就是个奶油小生,刚来那会儿确实有不少同学欺负他。高秀平为他得罪了一批人,也得了个“小辣椒”的绰号。不过这个绰号过了不长时间就被同学们遗忘了,在高秀平身上,这点特点真不算什么。
“一家之主”刘乃超像安装了马达,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他合计着多挣点儿钱,重新盖个大房子。村里人听说曲桂娥家又来了个小男孩,都议论纷纷:“想不到曲桂娥自己的男人死了,自己的儿子过继了,咋一下子就又有了男人,又有了那么多男娃子。”
曲桂娥听了这些议论,心里骄傲无比。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并不把那些议论放在心上。她觉得,如今家里热热闹闹的,有这么多孩子围绕在身边,这就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宋远征有些腼腆,怯生生地站在一旁。他的寡言像艘沉船,每次开口都泛起带着锈味的泡沫。
娄翰林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别拘谨。”
宋远征始终攥着父亲的信,信纸边缘已被指腹摩挲出毛边。授权书的红印章像枚褪色的落日,把他十五年的记忆都染成渤海湾的深蓝。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偷偷把信贴在耳边,似乎能听见浪潮拍打船舷的声响,那声音与娄翰林的鼾声奇妙地融合,化作枕畔时起时伏的潮汐。
娄翰林的话如春风化雨,宋远征微微点头,心中的感激化成动力,他要跟刘乃超好好学技术,等自己挣钱了,把爹娘接回故乡。他看到和自己同岁的娄翰林还在上学,更加珍惜自己的学习机会。他亲眼目睹了刘乃超为自己争取学徒机会的过程,心存感恩。公司为宋远征破例也是看在他有超好的水性和辨别风向的能力,是个很好的水手苗子。
刘乃超把宋远征叫到一旁,耐心地给他讲解接下来的学习计划。宋远征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夕阳把宋远征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封永远寄不到锦州的信,斜斜地钉在晒满鱼干的院墙上。娄翰林在一旁听着:“我以后坚决不到海上去工作,我宁愿种地。我要守护这个家,我会永远保护你们。”
刘乃超被娄翰林的话触动了:“海上工作虽然辛苦,但也有很多机遇。你是不是……”
刘乃超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人各有志,好好做自己吧。”
娄翰林有些感伤,他顿了顿:“海上太危险了,老宋叔就是例子,在海上漂泊那么多年,最后还是想落叶归根。我想守着家人,在山上种点地,日子也能过得安稳。”
刘乃超非常佩服娄翰林:“你小小年纪,悟道挺深啊!”
娄翰林笑了,他最终明白:山与海在远方接吻,而人站在抉择的浪尖上。他脱口而出:“男人志在山海,路在脚下。”
刘乃超笑了笑,拍了拍娄翰林的肩膀:“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过不管是海上还是山上,只要努力,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时,曲桂娥走过来,笑着说:“翰林有这份心思,我很欣慰。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不管干啥,心里都踏实。”
娄翰林想到去世的父母,心中不免伤感,他把悲伤咽下去,他不想让曲桂娥牵挂自己,他也不想在几个女生面前露出自己的脆弱。他懂事地回应曲桂娥:“婶子,我以后会一直留在你身边,我要永远孝敬您。”
曲桂娥眼里闪着泪花,那是幸福的泪。他把娄翰林搂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如同搂着高吉梁。
暮色像浸了蜜的宣纸,渐渐晕染开曲桂娥家的小院。屋檐下晾晒的干辣椒在晚风中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为屋内的欢声笑语打着节拍。刘乃超刚劈好的柴火整整齐齐码在墙角,散发着松木的清香,与厨房飘出的炖菜香气交织成温暖的网,将每个归家的人都温柔笼罩。屋子里孩子们嬉笑玩耍,大人们谈天说地,亲情的温暖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不断蔓延,每个人都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中,憧憬着未来的生活。 ”
娄翰林说话时总爱挥舞手臂,像在指挥一只看不见的乐队。他的笑声有着特殊的韵律,像是咯咯两声试探,接着便如决堤的春水般奔涌而出,引得英子总偷偷模仿。此刻他正蹲在灶台前添柴,跳动的火苗在他瞳孔里种下两粒金黄的麦种,映得他讲述的航海故事都带着暖烘烘的烟火气。
曲桂娥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欣慰。她知道,这个家会越来越好。虽然未来可能还会有困难,但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她拿出刘乃超买回来的布给孩子们做鞋子。孩子们围在她身边,好奇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时不时问上几句。曲桂娥微笑着耐心解答,手中的动作却一刻也不停。不一会儿,一只鞋子的雏形便出现在眼前。她将鞋子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嘴角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她仿佛已经看到孩子们穿上新鞋子时那开心的模样,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这个家未来的美好。突然,她纳鞋底的动作停顿下来,针尖儿悬在鬓角,透过窗户,他看见刘乃超正教孩子们用渔网编绳结,月光把他们的影子编织成更大的网,罩住整个院落。他想起白日里那些闲言碎语,此刻就像误入网中的小鱼,扑腾几下便沉了底。顶针与顶针碰撞的脆响中,她忽然明白:所谓血缘,不过是人生长河里最先系住的那根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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