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高老太太上一次去海边看海鸥,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如果说五月的槐花香让云港人对本地的气候充满喜爱,那么六月下旬的气候着实让人亲不上来。
这并不能妨碍云港人的休闲娱乐,这不,小区里的一群退休老人自发组织钓鱼队,天天到海边去垂钓。
高老太太天天看到钓鱼队早出晚归,分享大海的乐趣,有些羡慕。她倒不是想去钓鱼,她是想去大海边散散心。
上一次去海边看到宋远征后,她心里就有个疑问。为什么宋远征是一个人出来呢?表姐林秀珍为什么不陪他一起出来?宋远征为什么说话颠三倒四?
早些年,高老太太的大姨曲桂香还活着,高老太太回兴旺岛的时候一定会去看望老人,那时候林秀珍和宋远征住在日本,亲人之间的挂念只能通过文字和声音江湖相忘。
后来曲桂香去世,下一辈人不走动了,也就慢慢失去联系。
在高老太太心里,她最想念的是林秀珍,她经常面对大海,想象着秀珍姐在大洋彼岸的生活,她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她。
那天在海边看到宋远征后,她知道林秀珍一定也一起回国。本来可以通过其他人要到联系方式,但是由于亲戚多年不走动,不想彼此打扰,毕竟自己八十高龄,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有时候,哪怕只是一个电话号码,也能够隔绝彼此的联系,这是边界。而有时候,哪怕千山万水,也能彼此遇见,这就是缘分吧。
高老太太感觉自己跟秀珍姐应该有缘分再见。所以她决定再一次去海边碰碰运气。
李建设最近忙着朋友的案子,孙圆怕他分散注意力,就独自带着婆婆来到港东五街。
高老太太窝坐在孙圆的丰田轿车里,像只被塞进罐头的老海参。
她望着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钓鱼队的老人三三两两扛着渔具往海边走,他们的笑声透过车窗缝隙钻进来。
妈,今天风有点大,您把围巾系好。孙圆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婆婆,细心地提醒道。
高老太太摸了摸脖子上的淡蓝色丝巾——这是去年生日时孙圆送的礼物。她轻轻了一声,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些钓鱼老人。
她的目光粘在那些皱巴巴的防水裤上,二十年前老伴儿也有同样一条,总带着死鱼味。可他每天都乐呵呵地穿着鱼味,说是这样才能钓到鱼。
高老太太要看的大船是停靠在码头的观赏船,在那些观赏船里面,有一艘辽远16号是她继父刘乃超当年开过的商船,宋远征是她继父的徒弟,对辽远16号有着特殊的感情。
看观赏船的人还不少呢,高老太太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海风轻柔地拂过她的脸庞,她的眼神在人群中仔细寻觅。
海风立刻扑面而来,带着熟悉的咸腥味。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处停泊的观赏船群,在那其中,有一艘辽远16号——她继父刘乃超曾经掌舵的商船,也是宋远征青春。
妈,我们先在沙滩上坐会儿?孙圆搀着她的手臂问道。
高老太太点点头,任由儿媳扶着她走向沙滩。沙滩上游客不少,孩子们在浅水区嬉戏,年轻情侣手挽手踏浪而行。她选了个能看到大船的位置坐下,沙粒透过薄裤传来微微的凉意。
您在这儿等着,我去买瓶水。孙圆拍了拍她的手背。
高老太太望着儿媳离去的背影,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童年。她和林秀珍是表姐妹,两人的母亲是亲姐妹,却都生在了重男轻女的曲家。
她记得五岁那年,家族祭祖时,男孩子们可以坐在祠堂正厅,而她和秀珍姐只能躲在偏厅的角落里。秀珍姐那时已经十岁,悄悄塞给她一块芝麻糖,小声说:别难过,咱们女孩子也能有出息。
后来秀珍姐真的成了珍珠女王,而她自己也从放牛娃干到了生产队妇女主任。想到这些,高老太太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妈,喝水。孙圆回来了,递给她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高老太太喝了一口,突然站起身:圆圆,陪我去大船那边看看。
她们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高老太太的脚步比平时轻快了些。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既期待又害怕真的遇见熟人。十年时光足以改变太多,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认得出现今的林秀珍。
妈,您看那边——孙圆突然指向不远处一个坐在长椅上的身影。
那是一位银发老太太,穿着淡紫色旗袍,背影挺直。高老太太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那个坐姿——微微前倾,右手习惯性地搭在左腕上——和记忆中的秀珍姐一模一样。
她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心跳如擂鼓。距离还有五六米时,她停下脚步,颤抖着喊了声:秀珍姐?
长椅上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布满皱纹却依然精致的脸,眼睛微微睁大,嘴唇颤抖着。
秀平?对方试探性地叫出高老太太的闺名。
一瞬间,十年的光阴仿佛从未存在过。高老太太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两个老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和微微发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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