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浅光着脚，踩在冰冷光滑的合金地板上，寒意顺着脚底板一路窜上天灵盖。
她机械地跟在凌星渊身后，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那一瞬间的狂喜和下一秒坠入深渊的落差，让她整个系统都宕机了。
老板亲自下场一对一辅导。
这听起来，不像是员工福利。
倒像是老板嫌KPI不够，准备亲自操刀，把员工的剩余价值榨到最后一滴。
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一个沉稳有力，一个……几乎听不见。
洛清浅低着头，看着自己苍白的脚趾在地面上蜷缩了一下。
她甚至能感觉到，走廊两侧那些紧闭的舱门后，有无数道隐晦的视线投射过来。
第三军团旗舰“神启号”的副指挥官，亲自带着一个穿着病号服、光着脚的后勤系新生，走在通往核心区域的特级权限通道上。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们经过的区域越来越森严，空气中的能量波动也越来越凝重。
最终，凌星渊在一扇厚重得不像话的黑色金属门前停下。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小小的、需要瞳膜和精神力双重验证的扫描仪。
他进行验证，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门后不是任何洛清浅想象中的训练室或实验室。
那是一个巨大的、近乎全黑的球形空间。
站在入口，仿佛在凝视着一颗被挖空了的、死寂的星球。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旷和虚无感扑面而来，让人的精神海本能地感到畏缩。
“这是‘虚空回响’模拟室。”
凌星渊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再现宇宙中任何已知的极端环境。”
洛清浅的喉咙发干。
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进去。”凌星渊侧过身，命令简洁明了。
洛清浅磨磨蹭蹭地挪动脚步，像一只被赶上祭坛的羔羊。
她踏入球形空间的瞬间，身后的金属门轰然关闭。
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凌星渊，以及无边的黑暗。
凌星渊没有进来，他站在入口处的控制台前。
高大的身影被操作屏的冷光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他没有再看她，只是在控制台上操作着。
“第一次课程。”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带任何情绪。
“在模拟‘熵蚀星云’边缘环境里，维持自身精神海稳定，三十分钟。”
话音刚落，洛清浅周围的黑暗变了。
不再是纯粹的黑。
一丝丝灰色的、扭曲的线条凭空出现，像病毒一样在空间里疯狂蔓延。
紧接着，一股混乱、狂躁、充满了恶意和污染性的精神波动，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她的精神海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些刚刚被“海妖之梦”和草莓营养液补充回来的能量，像是决了堤的洪水，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外流失。
更可怕的是，她的思维开始变得混乱。
前一秒还在思考怎么对抗，后一秒脑子里就塞满了毫无意义的杂音和扭曲的画面。
这就是虚空熵质。
这就是虫族老巢的环境。
只是边缘地带，就足以让一个B级精神力者在几分钟内变成白痴。
洛-B级-清浅，此刻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被扔进硫酸池的海绵。
融化，是唯一的结局。
“构筑锚点。”
凌星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把冰冷的刀，精准地刺破了她混乱的思绪。
对，锚点。
那本天书。
洛清浅强行收束自己快要溃散的意识，脑海里那个安静的系统外挂，终于开始工作。
【环境数据分析中……熵增速率12.6……精神污染指数：中度。】
【启动应急方案：构建‘科赫雪花’基础模型，以最小精神力消耗，形成局部稳定循环。】
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鬼东西，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了。
她盘腿坐下，双手在胸前合拢。
她必须用冰系能力，将那些理论转化为现实。
一小片冰晶在她掌心生成。
但这一次，她没有试图让它变得多丑陋，多不起眼。
在生存面前，演戏是次要的。
她闭上眼，将所有精神力都集中在这一小片冰晶上。
在系统外挂的引导下，冰晶开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进行自我复制和生长。
一个等边三角形的边上，生出更多更小的等边三角形。
无限重复，无限叠加。
几秒钟之内，一朵复杂到极致、却又充满了某种数学规律之美的、立体的雪花状冰晶，在她掌心缓缓旋转。
它看起来依然不大，甚至有些脆弱。
但当它成型的那一刻，周围那些狂暴的熵质乱流，像是撞上了一座无形的堤坝。
以洛清浅为中心，半径一米内的空间，混乱的精神波动被抚平了。
她紧绷的神经猛然一松，大口地喘着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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